陽光再落進病房當中,溫暖隨之而來,氧氣機正常運作,心率也沒有半分差別,好像是一副安靜的美畫停止了。
蜜糖一般的光從窗透進來,亮終於叫醒了人,躺在病牀上的楚雲已經整整24小時沒有醒過來了。
牀上的人睫毛微微顫抖,緩緩睜開眼,入目的是空白的天花板,他向下看去,就是男人撐在牀邊沉睡的模樣。
身體的麻藥勁已經過去,他只覺得嗓子疼,腹部的刀口不動的時候感覺不大,可是一呼一吸都帶着鑽心的感受。
“唔……”
他微微皺眉,看清了牀邊的男人。
顧清初不知道已經在這裏守着他多久了,手還緊緊的拉着他,不肯放開,鋒利的眉毛還微微皺着,放心不下,睫毛上好像還帶着曾經哭過的痕跡……
僅僅一夜的時間,他卻好像已經很累了。
楚雲動了動手指,撫摸上他的側臉,心疼的不行,生澀的開口:“清初……”
顧清初太累了,他在夢中都尋着楚雲的手,順勢蹭着,戀戀不捨:“老婆,別走…別丟下我……”
像是噩夢似的,一直感受到自己臉上的觸感不是假的,才迷迷糊糊的睜眼,看着牀上已經睜眼的男人,驚訝而熱淚:“醒了?”
“……”楚雲不知道怎麼回,只是覺得眼中酸。
“醒了…醒了。”他驚訝的摸着他的臉,一夜陪伴都讓下巴長出了青澀的胡茬,有些扎人:“嚇死我了,你嚇死我了!”
“孩子……”楚雲勾着手,和他牽在一起,感受着溫度,感受着愛意。
顧清初湊過來,在他的側臉親了又親,喜極而泣:“孩子都好,是女兒,老婆,我們有女兒了……小女孩,可愛的。”
“真的?”他的鳳眸微微擡眼,好像已經疲憊了好久。
激動的呼吸讓刀口特別疼,他一向可以忍疼,這次卻格外的難受,甚至有一種想要嘔吐的反胃感覺,不知道爲什麼。
“真的,是女兒。”
顧清初吸了吸鼻子,緊攥着他的手都一直在顫抖:“你不知道我多害怕,每一次這樣的情況,你是要我瘋了嗎?你是不是要我爲你發瘋才肯罷休,過了12小時都沒醒過來,嚇死我了……”
醫生說要越早越好,越早清醒,就說明身體的排斥反應不會太大,與之相反,越晚清醒,可能就是身體無法適應被摘除了生殖腔後,機能出現問題導致。
每一分,每一秒,顧清初看着牀上帶着呼吸機卻不清醒的男人,已經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楚雲蒼白的脣微微勾起,小小的弧度卻能夠讓人安心,用手擦去了顧清初臉上的淚水,輕嘆道:“別哭,我們有……女兒了,要……高興。”
“我哭,我他媽的還不是因爲你,非要生非要生,再也沒有下次了!”
楚雲點點頭:“好……”
“我害怕,也不知道怕什麼,我這樣的一個人,本以爲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男人,卻被你折磨的要死要活。”他一下下啄吻着楚雲:“你是妖精嗎。”
“想見女兒了。”
“還是見我吧,想抱抱你,就一會。”
他猩紅着眼中都是不甘的酸澀,倒吸一口氣,邊蹭眼淚,邊按護士鈴讓人進來看情況。
粘人精。
楚雲:“…………”
*
醫生和護士進來的時候壓根都矇住了,看着這個因爲楚雲不清醒差點把醫院給炸了的男人,抱着他的手嚎啕痛哭……
王醫生:“…………”
護士:“………………”
楚雲:“別哭了,我身上疼…哄不了你。”
“你還知道疼?你當初非要生,就要準備疼,以後家裏大事小事都得聽我的,這種事,你非要我感受第二次,楚雲你真夠狠心。”
他也知道楚雲疼,那刀口那麼長,身體裏的生殖腔還被摘除,換藥的時候壓根眼睛都不敢張開。
在外,他可以傷人,殺人,可回到這個男人身邊,卻看不得他受一點傷,彷彿比割在自己身上都疼。
就因爲這刀口在楚雲身上,他還不是止疼藥,所以纔會難受,自己都不能幫他承受半分。
一個男人,他的Alpha,卻要成爲一個沒用的廢物了。
顧清初就想,有那麼多錢有什麼用。家裏堆着金山銀山,到頭來都不能給自己老婆緩解半分疼痛的廢物男人。
醫生前腳進來檢查,就是要在他清醒的時候檢查刀口。
人工縫線,所以一定會有淤血,第一件事就是需要將淤血排清,並且不能打麻藥,需要保持清醒。
“會很疼,要忍着。”王醫生戴好手套,將他的病服拉開。
露出他平坦的小腹,從他的肚臍向下的位置,是橫着的,很長,青紫色爲恢復的樣子……
顧清初別過頭不敢看,可是又不想離開:“輕點。”
“你出去吧。”楚雲知道接下來是什麼疼,額角已經微微冒出冷汗。
“……能不能等一會,等兩天他恢復一點再弄?”顧清初感受到他有點抖,是害怕了嗎?
楚雲不怎麼怕喫苦,也不怕疼,能夠讓他心慌的,恐怕是真的難以忍受。
王醫生冷麪搖頭:“淤血需要儘早排出來,這樣才能夠恢復的更快,不然淤血都在裏面一直到長合,這塊肉就廢了。”
“清初,出去……”
楚雲躺在牀上任人擺佈,卻不想讓自己脆弱的樣子再被他看到了。
“我要在這裏陪着你,哪都不去。”
“唔……”
王醫生的手很快,只是看了一眼傷口,還沒讓他準備就直接對着刀口按了下去:“恢復的很差,一點都沒癒合。”
“……”楚雲咬着嘴脣,疼的倒吸了口氣,手上打着吊針都止不住的抖,冷汗唰唰的往下掉。
“輕點,能不能打麻藥?你疼就咬我,怎麼辦……”他急的像熱鍋上的碼字,看着他疼,心口也跟着窒息。
本來人才清醒了不到幾分鐘,就被強行按着傷口讓他疼,楚雲幾番掙扎不了,進拉着顧清初的手臂,青筋暴起。
疼的他幾乎幾度昏厥,這就是在他爲癒合的傷口中重新翻起,再強的忍耐力都承受不住。
顧清初不敢看,甚至比楚雲的反映都大:“怎麼辦?怎麼才能不疼啊……老婆,你要不要喫點什麼?嗚……你能不能輕點?什麼醫生,就不能打麻藥嗎?”
王醫生剛按下去的手又默默收回,看着他,讓護士下樓去叫人。
顧清初:“結束了?”
才按了一下就結束,楚雲緩緩鬆了一口氣,被他逗笑了,然後一笑傷口賊疼,無奈的看他一眼,剛醒都不能消停。
護士帶着兩個保安進來,王醫生說:“把他架出去,怎麼能這麼吵,家屬還是出去吧。”
進來的保安一看,這是誰啊?這不是上次給他們打骨折的那個老總嗎?
“不行啊王醫生,這個老總勁太大了,我不敢啊……”
“不就上次,他給咱們打了?我們可不敢……”
顧清初:“…………”
最後還是陪着人一直在病牀邊。
不想在這種時候離開。
清理了淤血過後,醫生檢查他的恢復情況也不算太好,可能有要發炎的跡象,只能再觀察兩天。
折騰下來,楚雲一身的病服都已經溼透,汗淋淋的,身體虛弱的都擡不起自己的胳膊,腹部的刀口疼的整個人都快要麻木了一樣。
女兒因爲早產,只能在保溫箱裏觀察情況,暫時不能離開育兒房,楚雲現在也做不到下牀,心裏雖然很想見一見,可也沒有辦法。
沒有了生殖腔,對於顧清初來說其實沒有什麼,他不在乎生不生孩子,而且兩個已經夠夠的了,他已經夠受折磨了。
楚雲聽後倒是沒有什麼太多的表現,第一反應竟然是:“那你再也不用考慮結紮的事了。”
顧清初被他清奇的腦回路逗笑,卻也忍不住的心軟:“你心裏一定都是我嗎?都不知道想想自己,醫生說……以後你可能會依賴信息素,會成癮。”
楚雲疲憊的點點頭:“不用信息素,恐怕也成癮了。”
就連王醫生都說,沒見過這麼能折騰的Beta,鬧來鬧去最後還弄成了信息素成癮的下場。
“如果能夠選擇,我要是能回到過去,肯定給自己兩個耳光讓自己清醒點,省的你受苦。”
楚雲:“你別逗我笑行不行,傷口還沒好,一笑就疼。”
他好像能夠看見顧清初晃着的大尾巴,湊近過來的男人一下一下的供着他的手心:“就是想要你能夠開心點。”
“我開心,也不知道女兒應該叫什麼,你想想?”
“上次兒子的名是我想的,這次你想吧,叫什麼都好。”
“唔…女孩子的名字應該重視一點。”
“嗯,聽你的。”
顧清初笑着可勁的看他,親他,愛不釋手。
“瞧你沒出息的樣子,偷偷哭了好幾次吧。”
顧清初:“我和你什麼時候有出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