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老皇帝，也包括燕千絕。
這聲音聲嘶力竭，十分逼真，就好像人就站在大家面前，對着他們在喊。
有人聽出這是馮天春的聲音了，開始四下張望，想找找馮天春是不是也在龍嘯殿上。
可惜沒有。
這裏根本就沒有馮天春的影子，龍嘯殿是上朝的地方，怎麼可能讓后妃到這裏來。
而且聲音雖是真人所出，卻又有點不像。
因爲聲音極大，像是從天而降，如雷貫耳。
那種壓迫感甚至讓一部分人都感覺到了恐懼，感受到了威脅。
有人顫顫巍巍地說：“這，這該不會是天罰的聲音吧？”
也有人問：“罰誰？馮婕妤嗎？剛剛她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她要殺死誰？”
燕千湛這時也向燕千絕看去，但見燕千絕站着沒動，沒有半點意外，也不見有任何表態。
而且似乎燕千絕的脣角還微微往上揚了一下，只一下，就被他七哥給看見了。
燕千湛心裏有數了，便也笑笑，沒有作聲。
天罰的聲音又來了，還是馮天春，她說——
“我馮家爲國殺敵，死了無數族人。我父親一身重傷，到死都惦記着邊關的百姓。什麼裴家，什麼十一皇子，在我父親面前統統不算什麼。
裴家三代將軍又如何？我靖國公府五代爲國捐軀，個個都是忠臣良將。
南嶽國能有今日這般光景，我馮家居功至偉，就算是皇上，在我馮家面前都要低頭。
我進宮那日父親就說過，將來我生的兒子，必然得是這南嶽太子，將來必然得繼承南嶽皇位，否則馮家數代殺敵，可就白殺了。
我們不能爲別人賣命，一條條性命要賣，也是賣給自家骨血。
什麼皇后，什麼后妃，統統都沒有我來得尊貴。
沒有馮家就沒有現在這個朝廷，這是靠我馮家賣命得來的天下，憑什麼她們要與我爭？”
話到這裏，後面是一連串摔砸東西的聲音。
朝臣們都聽懵了。
什麼意思？馮婕妤是瘋了不成？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是不是真的瘋了？
有人聽不下去了：“合着馮家不是在爲朝廷賣命，他們是在爲他們自己賣命啊！”
“馮家人狼子野心，披着赤膽忠心的外衣，乾的竟是謀權篡位的勾當！”
“倒也不要說得那麼難聽，他們只是想讓有一半自家骨血的孩子登上皇位。說到底，那也是燕家的孩子，是皇上的孩子。跟馮家也沒有多大關係。”
“那登上皇位之後呢？你能保證馮家不會貪心不足？你能保證馮家不會更進一步，真正走向謀權篡位之路？他們有了這個心，就不會罷休的！那老國公他是想當皇上啊！”
一時間，人們議論紛紛，伴隨着所謂的“天罰之音”，所有人都開始了對馮家的回憶和聲討。那些已經被時光掩埋的有關於老靖國公的事，一件一件又被翻了出來。
有人說：“馮家五代將軍沒錯，但他們打的勝仗卻不如裴家三代來得多。”
有人說：“何止是沒有裴家多，那是根本沒法比好吧！而且馮家喫過大敗仗，不但丟進去半座城池，而且最後還是被裴家的增兵給救回來的，這等恥辱他們是不是都忘了？”
“說起來，當年皇后娘娘沒的那三個孩子，到底是不是跟馮婕妤有關？”
“據說就是馮婕妤做的，只不過誰都沒有證據，當年的馮家又如日中天……”
又有聲音自天而降了，是馮天春打擊完畢，又開始說話——
“江媛媛是皇后又怎麼樣呢？她一連給皇上生了三個孩子，一個都沒保住。
哈哈哈哈！本宮不想讓他們活着，他們就必須得死。不管公主還是皇子，全都得死。
本宮可以允許有庶出的孩子活在這世上，但本宮絕看不得江媛媛她生出嫡子嫡女。
所以你看，本宮一出手，她剛生下來的孩子，幾天工夫就沒了。
你還記得本宮當年的手段吧？對，本宮是給奶孃下的毒，那毒對大人來說無害，但是化爲乳汁，卻能毒死剛出生的幼兒。
三公主就是那麼沒的，你說好笑不好笑？
她一國皇后，母儀天下，就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剛出生的女兒死在自己眼前，你說江媛媛她到底是怎麼活過來的啊？她心也是真大啊！她當初怎麼不去跳河呢？本宮還以爲她沒了女兒就能去跳河，可惜了，她沒死，她還接二連三地又懷孕，又生出兩個兒子來！”
這時，聲音一轉，換成了另一個人。
也是名女子，應該是侍候馮天春的宮女，她正在勸着馮天春：“娘娘快別說了，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沒有人再提了，您可別說了。萬一這隔牆有耳可怎麼辦啊？”
接下來又是馮天春的聲音：“怕什麼？這北夜宮的人都是聾子，瞎子，本宮是死是活他們都不會管的。本宮方纔罵了他們那麼久，你可看到有一個人靠近了？
哼！北夜宮，簡直比冷宮還不如！
本宮就是要說！誰讓今日那三公主的祭日。
若非被關在這北夜宮裏出不去，本宮一定要站在江媛媛面前，一字一句地細說當年那三公主是怎麼死的。是怎麼青着一張臉，一點點沒了氣兒的。
哈哈哈，那可真是有趣得緊。皇上他沒有相信江媛媛對我的指證，更是有趣得緊。
可是皇上他怎麼就那麼狠心把我扔在這裏了呢？
他難道忘記了當初與我說的那些話？難道忘記了他說過要永遠護着我？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會相信我，哪怕我做錯了，他也會原諒我。
他說過不管馮家如何，我都是他最心愛的女人，他會一直站在我這一邊，絕不負我。
可是後來呢？他真的做到了嗎？我爹死後，馮家一落千丈。也怪我那大哥不中用，帶不了兵，打不了仗。我那二哥早年又戰死在沙場，所以我如今無依無靠，誰都能踩到我頭上來。
皇上也不護着我了，他忘了他的誓言，他忘了他說過他若負我就天打雷劈的話。
男人，終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衛離看了老皇帝一眼，只見老皇帝臉通紅，明顯是聽到這些話害臊了。
他往近前湊了湊，不要命地問：“您也知道害臊啊？當初是怎麼能說出那種話來的啊？酸不酸啊？還最心愛的女人，還絕不負她。奴才算是明白了，怪不得皇后娘娘叫您渣男，您是真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