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接話,蘇陶又忙笑道:“不管怎麼說,還是要多謝雲王收留!”
微微點下頭,高燁雲轉頭對副將和林毅說道:“幫蘇陶小姐收拾東西,我們回府!”
此刻,蘇陶想來,當初還是自己主動靠近高燁雲,若不是這樣,指不定就這樣錯過了。
只是,蘇陶沒有想到的是,高燁華並不排斥她的靠近。
住在行館內的女人並不多,細細算下來,只有府內的十幾名小丫鬟,現在多了個蘇陶,麻煩許多。
蘇陶是千金大小姐,嬌生慣養,養尊處優,讓她住在客房不太合適,只能爲她整理出一座獨立的院落下榻。
好在行館夠大。
院落入門便是曲折遊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
上面小小兩三房舍,一明兩暗,裏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牀几椅案。
從裏間房內又得一小門,出去則是後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又有兩間小小退步。
後院牆下忽開一隙,清泉一派,開溝僅尺許,灌入牆內,繞階緣屋至前院,盤旋竹下而出。
高燁雲特地安排這院落給蘇陶居住,也算得上是照顧有加,可後者卻全然不領情。
住入行館後,請求高燁雲收留時的楚楚可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挑三揀四。
一會嫌院子太小,一會又嫌雜草太多、房間不乾淨,全然沒有寄人籬下的態度。
高燁雲沒耐心聽她抱怨,直接把蘇陶塞給管家,讓表面看上去木納的管家去應付她。
管家話少,除了高燁雲,對任何人都很冷漠,問他十句也未必能回上一句。
臉上的表情千篇一律,好像帶着一副面具似的,屬於那種扎一錐子都不見血的人。
嬌蠻的蘇陶碰上管家算是撞上了南牆,她的抱怨,管家置若罔聞。
她的小姐脾氣,管家不理不睬,整個人如同木頭一般,蘇陶縱然有一肚子的火氣也無從發泄。
另一邊,高燁雲找來林毅,將兩名被俘的刺客交給他,讓他審問這些人究竟是何身份,又爲什麼要行刺蘇陶。
林毅沒有多問,接收兩名刺客,領令而去。
一番折騰下來,已到三更天,直到這時,高燁雲纔算抽出空閒,回房休息。
清晨,一大早,高燁雲還未睡醒,林毅便找上門來。
他簡單梳洗一番,着一身月白項銀細花紋底錦服,大片的蓮花紋在白衣上若影若現。
一根白絲線扎着一半以上的深藍色頭髮高高的束在腦後,劍眉下黑色眼眸像灘濃得化不開的墨。
穿好衣服後,讓林毅進來。
林毅進入房內,先是拱手施禮,然後說道:“雲王,屬下已經連夜審問過那兩名刺客。”
“可有收穫?”高燁雲邊喝茶水提神邊問道。
“是的,兩人都交代了。”
“哦?”高燁雲精神爲之一振,放下手中的白瓷茶杯,道:“詳細說說。”
“這……”林毅面帶難色,語言又止。
高燁雲見狀,立刻意識到事情可能不簡單,他問道:“這兩人的身份不一般?”
林毅搖頭,說道:“他倆只是普通人,但背景卻不一般。”
“什麼背景?”
“他倆……他倆自稱是景黎的門客!”
“景黎?”高燁雲皺起眉頭。
景黎可是堂堂中玄國的大統帥,怎麼可能會派出門客行刺蘇陶呢?
況且,蘇陶是鳳臨帝國的人,又怎麼可能會與中玄國的景黎結怨?
在高燁雲看來,景黎和蘇陶完全是牛馬不相及的兩個人。
“景黎沒有理由冒風險刺殺蘇陶,這不會是那兩名刺客亂說的吧?”高燁雲凝聲問道。
“應該不會,屬下是將二人分開審理的,兩人沒有串通的機會,所以不可能都提到景黎。”
林毅正色說道:“另外,大人,兩名刺客交代,他們前來並非是行刺蘇陶,而是要擒住她!”
高燁雲眨眨眼睛,陷入沉思。
沒錯,在茶館裏,五名刺客若真想行刺蘇陶,下手的機會很多,蘇陶根本毫無防備。
即使是在動上手的時候,五名刺客也只是對蘇陶的隨從下了毒手,對她卻是用抓的。
但是這也說不通啊,景黎似乎更沒有理由去抓蘇陶,如果說對方是窮人,想抓蘇陶敲詐蘇家一筆錢倒能說得通。
而景黎身爲中玄國的大統帥,家資雄厚,哪裏還需要去訛詐蘇家?
這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怪事。
高燁雲忍不住搖頭而笑。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看似簡單的行刺事件竟然會把景黎這個大人物牽扯近來。
“怎麼追查?”高燁雲反問道,“難道你還能帶着將士去中玄國審問景黎不成?算了,此事就到此爲止,不要再追究下去了。”
高燁雲絕不是衝動的人,知道什麼該碰,什麼不該碰。
牽扯到其他國家,自己能避就避,沒有必要插足進去,引來麻煩。
可是眼下,他救下蘇陶,並收留她在府內的時候,就等於引麻煩上身了。
但是,不知道爲何,高燁雲心裏還是想把蘇陶留在自己府中。
“那麼,大人,那兩名刺客怎麼處置?放了嗎?”
“不能放!”高燁雲眼中的寒光一閃即逝,冷冷說道:
“放了他二人,就等於告訴景黎,我們已經知道了他的事,不如來個死無對證,大家一起裝傻,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林毅先是愣了愣,隨後會心而笑,點頭應道:“我明白該怎麼做了。”
“還有,這件事先不要告訴蘇陶。”高燁雲對林毅道。
“雲王,爲何不告訴蘇小姐?”林毅有些不明白了,又道,是蘇小姐問起,那……”
“本王自有打算,你且照辦便是。”聽見高燁雲如此說,林毅便告退了。
高燁雲執起白瓷茶杯,喝了一口茶,便看見蘇陶正款款向自己走來。
看着眼前的女子,身着淡粉衣裙,長及曳地,細腰以雲帶約束,更顯出不盈一握。
發間一支七寶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面容豔麗無比,一雙鳳眼媚意天成,卻又凜然生威。
一頭青絲梳成華髻,繁麗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瑩亮如雪。
高燁雲的嘴角忍不住彎起來。
暖閣外。
“錢掌櫃,爲何雲王一連數日不曾醒來?是何故?”高燁景道。
“畢竟是心口上的傷,不易治。現在,只怕還需要靈藥了。”
錢掌櫃眉頭蹙着,高燁雲的傷勢比他想象中更爲嚴重,“若是十日內沒有醒來,只怕……”
“本王命令你,一定要將雲王治好!若是治不好,你也給我陪葬!”高燁景有些氣急敗壞,但還是緩了一下情緒,道:“至於靈藥,那是什麼?”
“回景王,聽錢掌櫃說,有一味名爲青巖花的藥,對恢復雲王的傷口有奇效。”錢掌櫃沒回答,老軍醫道。
“那還不快去拿來?”高燁景聽到這藥,有些激動。
“只是這藥難尋,即使是派人去尋,也不一定能尋了來。”老軍醫道。
“本王多派些人手,還怕尋不得不成?”高燁景見錢掌櫃蹙眉,又道:“這藥何處能尋得?”
“此藥長在老鷹峽,此山毒蛇猛獸衆多,山中更有奇毒,並不好尋。”錢掌櫃道。
“怕什麼,本王派上一千將士與你同去,將此藥尋了來。”高燁景急急道。
錢掌櫃沉吟道:“將士不懂此藥外觀,只怕還要耗費不少時日啊!即便是尋了來,只怕,那時雲王已經……”
“我跟你去尋——”不是何時,蘇陶已站在門外,聽見他們的對話,道。
門外幾人紛紛看向蘇陶,高燁景道:“蘇小姐,此藥,你識得?”
“認得。”蘇陶點點頭。
蘇家世代從商,蘇陶早年跟着父親走南闖北,識得不少東西。這青巖花,蘇陶是聽說過的。
蘇陶還曾派人尋過這青巖花,只是,這草藥難尋得很,自己派出去的百來個人也白白受傷送命,損失慘重,便也作罷了。
但若是對雲王的傷勢有益,這青巖花定要尋得不可,哪怕是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蘇小姐,你還是在府中等候吧,若是你有什麼差池,那二哥……”高燁景看了眼蘇陶,有些猶豫。
高燁雲對蘇陶的情誼不言而喻,若是蘇陶出了什麼意外,只怕高燁雲非得崩潰不可。
“雲王此番能不能醒來還是個問題,眼下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嗎?”蘇陶顧不得自己的安危。
“既如此,本王派副將率一千精兵與你一同前去,護你周全。”高燁景沉思片刻,道。“本王就留下保護二哥吧!”高燁景本想去,但又不放心高燁雲。
蘇陶點點頭,明白高燁景的意思。高燁雲現在昏迷不醒,的確需要景王在身邊照看。
蘇陶看了看錢掌櫃,道:“錢掌櫃,此番還要你身入險境,抱歉了。”
錢掌櫃笑笑,道:“錢某本就有意尋藥,倒是無妨。老軍醫,雲王便交給你了。”
“這是自然。”老軍醫點點頭,知道錢掌櫃說的是熬藥的事。
“雲王在這幾日的情況或許會更加兇險,全仰賴老軍醫你了!”錢掌櫃有些擔憂。
老軍醫一頓,只得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