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青衣說這些,衛曉曉的臉黑了一半。
現在她算是體會到了現代那種公衆人物但凡一段時間不出現就傳言滿天飛的感覺了。
那種還是空穴來風,而她現在還是真的出了事,她不露面,也不怪人家揣測。
想想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略一思索,她還是對青衣說道:“明日如果有人來探病,就讓他們進來吧。”
再不讓人家見到她的面,只怕就要翻天了。
花園中,趙陌笙與趙翊面對而坐。
“出了什麼事?”趙陌笙問的直截了當。
“此事原本應該和四嫂說的,但四嫂身上有傷,便找四哥商議了。”趙翊說着,面上明顯還是擔憂:“四嫂怎麼樣了?”
趙陌笙哭笑不得,“你就惦記着曉曉的傷,是不是已經不記得我身上也有傷?-
趙翊不妨趙陌笙會這麼說,趕忙解釋道:“不是的,只是四嫂是女子,而且也沒有人能給她醫治,所以我纔會特別擔心,我當然也是擔心四哥的。”
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趙陌笙笑了起來:“罷了,與你說笑而已,我怎麼會真的在意這點事。你四嫂好了許多,你也不必太過掛心。”
聞言趙翊才稍稍放心,說起了正事:“是暗娼館的事情,我察覺到了那些暗娼館的老闆或多或少都和榆林城的官宦或者富貴之家有關係,所以有人在幫着那些暗娼館的老闆撤離榆林城。那個王氏,已經找上了何家。”
趙陌笙有三分不解:“曉曉不是真事情交給你了嗎,你還有什麼不明白?”
“如果追究到底的話,肯定會挖出許多事情,牽扯到的人也會越來越多,到時候事情肯定會鬧得比想象中的還大。我不確定是不是該那樣做。”趙翊認真道。
這是他接到的第一件正經事,他當然是想要全力做好,給自己的人生開個好頭。
趙翊在心中暗暗想着。
可其中的牽扯又讓他有些猶豫,他不能只顧着給自己的人生開個好頭,也要顧全大局。
趙陌笙聽明白了,事情的確是有些複雜,但是隻要確定了他們想要從中得到什麼,也就很容易能想清楚是該深究到底,還是應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再過不久就要進行第一次會試,這對我們來說意義深遠,朝堂上爲官的是什麼人,直接決定了國家的基調。如果這件事我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在天下人的眼裏,我們也不過是與貴族同流合污的人。這不是曉曉的想要的。”
從一開始,衛曉曉就是個嘴硬心軟的人。
此時身居高位,從衛曉曉熬着夜給百姓們規劃用地,一遍遍的研究糧食怎麼樣才能多產出一些,怎麼樣才能既保證稅收,又讓百姓們過得好.....
同時,做出這些事的衛曉曉,眼睛裏是容不得沙子的。
雖說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但是有些原則性的事情,就是不能容忍的。
“我明白了,這麼多的學子看着,如果在這種時候鬧出了包庇污糟的事情,那就是給那些學子上了不好的一課。”趙翊點頭道。
趙陌笙牽起嘴角,“純臣也好,謀臣也罷,誰都會有自己的私心,但是也要明白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同時我們也要把規矩定好,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這些話也是告訴了趙翊處理這件事的底線在哪裏。
事情可以鬧大,牽扯進什麼人都不要緊,重點是把事清楚。
他起身,眼神中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迷茫:“我知道了,我會把事情處理好的。”
“去吧,放開手去做就是。”趙陌笙笑着道,眼中充滿了鼓勵。
趙翊拱手行禮,隨後轉身大步離去。
趙陌笙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只要趙翊能立起來,他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這個弟弟一直在他的羽翼之下長大,也該是自己飛翔的時候了。
等趙翊離開,冷煞上前道:“陛下,淮陽王世子還跪在宮門外,說是要給陛下和娘娘請罪。”
聽到蕭煙的名字,趙陌笙臉上的笑容瞬時消失,冷聲道:“他請什麼罪?”
那些剌客原本就是蕭煙自己安排的,蕭煙想要用苦肉計留下來,沒有想到被曉曉看破並且破解。
難不成蕭煙還能良心發現,承認那些刺客是他自己安排的嗎?
“蕭煙說那些剌客是爲他而來,是他沒有將事情處理好,才連累皇后娘娘受了傷,故而來請罪。”冷煞一邊說着一邊打量趙陌笙的臉色。
果然,聽到這話趙陌笙的眼中已經出現殺意。
“告訴他,曉曉受傷與他無關,這件事也不應該成爲他不離開榆林城的理由,明天一早,讓他離開。順便再告訴他一句,如果再讓朕去送他,那朕不介意再送她一副上好的棺材,他要怎麼做,讓他自己好好想一想。”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不想殺人,但這不代表他不會。
跪在宮門外的蕭煙得到了趙陌笙的話,一雙眼睛恨的通紅,一字一字的問:“我會離開,但是離開之前,我想見一面皇后娘娘,至少讓我放心,這個請求應該不過分吧。”
他只想親眼看到衛曉曉沒事,就這麼一個小小的請求而已。
冷煞的眸色深沉:“蕭世子得話卑職會轉達陛下,但是卑職想陛下和娘娘的意思不會改變,世子又是何苦呢?”
蕭煙沒有回答。
這是何苦?
這樣的苦還不是趙陌笙造成的,如果不讓他離開榆林城,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連公平競爭都不敢,趙陌笙又算是哪門子的好漢?
再等了一會兒,出來傳達趙陌笙命令的不再是冷煞,而是一個很平常的侍衛:“陛下口諭,着淮陽王世子明日一早離開榆林城,回淮陽勸降淮陽王,欽此!”
蕭煙不再堅持,深吸一口氣,終於還是起身離開了。
不過這不代表他認輸。
不到最後一刻,誰都沒有資格說他輸了,他會讓衛曉曉看到,他並不比趙陌笙差。
如果衛曉曉要的是天下,是至高無上的地位,那他也能夠給!
高牆之上,趙陌笙緊緊盯着蕭煙離去的背影,神情中看不出他此時的心緒。
這一夜,整個榆林城狂風暴雨,電閃雷鳴,似乎在預示着接下來會有巨大的變故。
然而黎明之時,肆虐了一夜的狂風忽然停止,還吹走了覆蓋在天空之下的黑雲,早晨,太陽光芒照在還散發着泥土芳香的大地上。
大風吹散的好像不僅僅是天空中的陰雲,還有宮中的陰霾。
一大早,榆林城中的貴夫人們就都等在了長春宮的門口,只因爲衆人得到消息,早晨來探病的相國夫人和其他的兩位夫人成功進了長春宮。
衆人便如同的聞到了花香的蜜蜂一般聚集在這裏。
昨日的長春宮還是一片寂靜,落葉的聲音似乎都能聽到。
今日便是熱鬧非常,如同集市一般。
如果不知道的,才能夠想到這是探病的現場,而不是長春宮有了喜事。
到了中午,那些貴夫人才一同離去,衛曉曉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
“既然這麼不舒服,爲什麼還要讓那些人進來呢?”傅雲染在一旁關心的問。
衛曉曉無奈的嘆氣:“再不讓她們進來,只怕今天我在她們的口中就是個死人了。”
傅雲染清楚其中的關竅,但還是擔心衛曉曉的身子:“外面的事情有必須要處理,你又何必這麼逞強?”
“我知道就算我不這麼做,趙陌笙也會有辦法處理這些事。讓他用什麼辦法,都沒有我親自見這些人來的直接簡單。既然有更簡單的方法,又何必麻煩呢?”衛曉曉莞爾一笑。
能夠爲在意的人付出,這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傅雲染嗔了她一眼:“我是拿你沒有辦法了,對了,和你說一件高興的事,昨天晚上才發生的,你應該還不知道。”
衛曉曉努努嘴,示意她說。
“昨天何靈依在宸王府等了一天,之後不知怎麼的,最後是被人架着扔出宸王府的。”傅雲染說。
被人架着扔出來了?
衛曉曉瞪大了眼睛,倒不是喫驚何靈依被架出來,而是很意外趙翊竟然會這麼強硬。
之前趙翊還說要不就真的娶了何靈依。
不過想起這件事,她心裏還覺得有些對不住趙翊:“說起來暫時答應這門親事的主意還是我定的,如今看來也是給五弟造成了不小的困擾。”
傅雲染斂了笑:“話也不能這麼說,要我說,這件事如果不是你,宸王怕是真的要娶了那個何靈依。大家都是本本分分做人,要是真的被她用那種見不得人的手段得逞了,那以後人人都效仿,這世道要成什麼樣子了。”
衛曉曉輕輕嘆氣,如今這件事還是要看趙翊自己的了,她和趙陌笙插手太多,會讓趙翊永遠都長不大。
經歷了這麼多,她也漸漸認識到,有些事情就是要做出讓步的。
即便最後的結果可能會是好的,過程卻可能不如部分人以爲的那麼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