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拓跋勤，對趙陌笙和衛曉曉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會試的結果。
那麼多的考生，那麼多份答巻，文龍和成珏帶着其他的官員加班加點的審閱，篩選出合格的試卷至少也要十天的時間。
這時候唐文華自告奮勇，來到了禮部之外，說他能夠幫忙閱卷。
成珏當然是拒絕了。
但是讓成珏沒有想到的是，唐文華還在死纏爛打，在外面揚聲說：“成大人，當初我也是被趙曜要挾，不得已才說讓趙曜登基是先皇的口諭，但是老相國的死真的不關我的事，你不能公報私仇。”
公報私仇？
聽到這話成珏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家人的事情是個悲劇，他也是要報仇的，但是他知道真正的仇人是誰。
就是沒有唐文華假傳口諭，趙曜也是要找那份遺詔的，唐文華想要做他的仇人，還不夠格。
唐文華的話還沒有說完：“成大人，我只是身爲皇后娘娘的父親想要幫忙，你就是恨我，也要將國家大事放在第一位。”
“大人，要不您還是出去看看吧，不然不知道皇后娘娘的父親還會說出什麼話。而且那是皇后娘娘的父親，這麼冷落他，皇后娘娘要是怪罪下來該怎麼辦？”一個官員來勸成珏道。
成珏擡頭看了官員一眼：“你既然知道他是皇后娘娘的父親，如果皇后娘娘有意安
排，早就有旨意傳下，而今你見到娘娘的懿旨了嗎？”
官員沒有說話。
成珏繼續說道：“而且唐文華從娘娘生出來就沒有好好對待過，咱們的皇后娘娘是
個恩怨分明的人，你只要知道這兩點，就知道娘娘會是什麼意思了。”
他與宋修文的關係很好，聽着宋修文說了很多和衛曉曉有關的事情，其中就包含了趟家人的所作所爲。
官員聽到他這麼說，多少也明白了唐文華和衛曉曉的關係，但是他明白，不代表別人也明白了。
聽着唐文華一直在外面叫喊，不知道的人肯定會誤會。
這般想着，官員還是勸成珏：“但是他口口聲聲說大人是公報私仇，外面人來人往的，大人還是出去看看吧。”
成珏嘆了一口氣，起身道：“你說的也是，事情是該解釋清楚的。”
說着，大步往外面走去。
見到成珏出來，唐文華面上一喜，終究是被他逼出來了，只要能見到人就好辦。
“成大人，我真的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要儘自己的一份力而已。”他神色十分真誠。
成珏沒有理會他，問道：“那麼伯父能夠分得清什麼是公事，什麼是私慾嗎？”
唐文華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
“伯父的公子參加了會試，難道伯父會不知道嗎？伯父即便還是相國，也應該知道避嫌吧？”成珏眉眼間閃爍着嘲諷。
說到底還不是想要權力，還說什麼只是想要盡一份力。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玩這招誰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唐文華面色一滯，笑容勉強：“峯兒的答卷我不看就是了。”
“伯父是可以不看，但是我們這裏也不缺伯父幫忙，而且我們這裏有規矩的，只有受到了皇后娘娘和陛下特許的白衣才能夠參與閱卷，其他的都是官員。伯父也不必擔心我們會勞累，那是我們應該做的，食君之祿，就應該有所作爲。伯父也是做過相國的人，應該明白這個道理吧？”成珏似笑非笑。
今天之前他都沒有想過自己能夠與唐文華對峙，在不久之前，他還是那個連仇人的找錯，一意孤行的少年。
能成長爲今天的禮部尚書，衛曉曉佔了三分之二的功勞。
衛曉曉不僅僅救了他的命，還查清楚了成家是死在誰的手上，教他醫術，教他許多道理。
說的鄭重一些，父母無外乎也就是能做到這些了。
而對他有大恩的衛曉曉，曾經在唐文華的手上喫過不少的苦頭，他會怎麼對待唐文華，都不用多想。
唐文華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面容稚嫩，但是做事竟然如此老道，他的心頭升上一股難以言說的感覺。
好不容易見到成珏，他不想輕易放棄，對成珏道：“我想要見皇后娘娘一面。”
聽到這話成珏覺得好笑：“皇后娘娘不是您的女兒嗎？您若是與娘娘的關係很好，那您自己去請見就是了，何必要本官傳話？”
這裏雖然是榆林，距離京城還有很長的距離，但是唐文華做過的事情不會因爲距離就被掩埋。
也因爲人來人往，所以事情很快就傳開，榆林城的百姓才意識到，原來衛曉曉的父親還活在世上。
因爲宋修文也在，因而衆人都只知道衛曉曉是前太師的外孫女，至於父親是誰，都沒有人注意過。
而且也不怪他們不知道唐文華是衛曉曉的父親，就聽着姓都不一樣，衛曉曉既不是隨着唐文華姓，也不是隨母親姓，不知道內情的人也不會將兩個人聯繫起來。
再加上衛曉曉的身邊還有一個衛雲久，這其中的內情就讓人深思了。
另一個人也想要見到衛曉曉，何靈依的母親陳氏在宮門口磕頭，腦袋都磕破了，求衛曉曉饒何靈依一條性命。
衛曉曉原本是不想見，但是見到趙平清和兩個孩子親暱的模樣，心頭一軟，對傅雲染和趙平清道：“你們坐一會兒，我出宮去瞧瞧。”
自從拓跋勤離開榆林城，趙平清就經常帶着兩個孩子進宮，今天剛好傅雲染也在。
“有什麼好看的，只要你不饒了何靈依，不管你說什麼她都不會聽的。要我說，按照何靈依的所作所爲，按照以前的律法就是要充作軍妓的，你只是讓她去曬鹽，算是便宜她了。”趙平清言語中都透出厭惡。
小小年紀，淨學些見不得人的手段，真是不知羞恥。
傅雲染也說：“就是，之前你自己都說過了，何靈依是打死都不會改變了，難不成你真的要聽陳氏的，放了何靈依不成？而且子不教父之過，把女兒養成這般模樣，陳氏的責任最大，她還好意思來求情。
何靈依先是算計宋修文，後來又算計趙翊，算是將傅雲染和趙平清都得罪了。
算計趙翊的事情揭穿之後，何靈依又豈止是得罪了傅雲染和趙平清，那種算計着
爬上了男人的牀，又將自己扮作受害者，這般行徑哪個知道羞恥的姑娘不覺得丟人？
正如之前衛曉曉說的，何靈依的所作所爲，就是給姑娘們的臉上抹黑，也是對那種真正受了傷害的姑娘的不公平。
何靈依這樣做就是踏着那些姑娘的血淚往上爬。
衛曉曉猶豫着，她打心底裏不喜歡何靈依，但不管怎麼說，事情已經落幕，過去的雖然不能過去，但是.....
但是能多做一點是一點，反正她也是閒着。
給自己找了這麼個藉口，她還是對傅雲染和趙平清說道：“反正有空，去瞧一眼也不費什麼事。”
傅雲染和趙平清對視一眼，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一同跟着衛曉曉起身。
“要去就一起去吧。”傅雲染說。
趙平清將孩子交給嬤嬤們照看，跟着一同出去了。
不一會兒的時間，三人出現在宮門口。
陳氏見到衛曉曉，膝行朝着衛曉曉過來，然後撲倒在衛曉曉的腳下，她的眼淚早已經哭幹，一雙眼睛通紅，整個人憔悴的不成樣子。
“皇后娘娘，罪婦知錯了，一切都是罪婦的錯，與靈依沒有關係，您有什麼處罰只管衝着罪婦來，罪婦絕無二話，只求娘娘能夠放了靈依。”
陳氏說着，咚咚咚的給衛曉曉磕頭。
衛曉曉面色平靜，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她彎腰將陳氏扶了起來。
見到她的動作，陳氏都愣住了，呆愣愣的被她從地上扶起來。
“何夫人，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本宮和宸王不是沒有給過你們機會，但是你也想一想，你們是怎麼做的？”她語氣柔和，沒有高高在上，也沒有盛氣凌人。
讓人感覺在她面前的陳氏彷彿不是個罪人，而是一個犯錯的小孩子。
“是.....都是罪婦的錯，罪婦認罪，就是千刀萬劇都是應該，但是靈依，她還小啊o“陳氏乾涸的眼睛又流出淚來。
傅雲染想要說話，被衛曉曉制止。
“該給你們什麼樣的處罰，是按照你們所做的事情來量定。你從王氏那裏買了美藥，但下在宸王的酒水中是何靈依親手做的，不是你說事情都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我們看的是事實，而不是你說了什麼。”衛曉曉正色。
一旁守門的將士也聽的認真。
陳氏心如死灰，再次跪下：“可是皇后娘娘，這都是罪婦出的主意，靈依是按照罪婦的話去做，都是罪婦挑唆指使她去做的，罪婦纔是幕後主使。”
聽到這裏，衛曉曉不禁感慨，母親爲了自己的兒女，真的是可以不顧一切。
不過她從來都不知道被母親疼愛是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