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吏沒想到會刺中允也嫆,都愣在原地。
刺中允也嫆那人像是壯膽一般,“殺人犯而已,遲早都要死的,我,我……況她還不配合抓捕,你們,你們要替我作證啊。”
痛感襲來,生理性流出的眼淚模糊了允也嫆的視線。
她擡手的動作虛弱脆弱的像瀕死的快展不動翅膀的蝴蝶,顫巍巍的,“救……救……”
撲的一聲,允也嫆摔在地上,可她還在求救。
她想不明白,她不過是想早點出城,怎麼就成這樣了,她會把命搭在今日嗎?
若實在沒轍了,這樣也好,外界蹂躪折騰的她好累。
允也嫆無力閉上眼睛。
“嫆嫆!”
允也嫆又睜開眼睛,不行,她不能死,爹爹孃親哥哥嫂嫂姐姐弟弟們會傷心的。
她尋着記憶,聽出聲音的主人,哭着喊,“爹……我疼……”
允爹爹抱起允也嫆,驚慌,無助,害怕浮現在臉上,“醫館,醫館在哪兒……救救我的女兒!”
允大哥一拳打在那刀上有血的差吏身上,憤恨道,“若我妹妹有事,我必要你以命抵命!”
……
卞府。
甘棠的舅舅輩如今還剩下一位行四的四爺和一位行十一的十一爺。
十一爺和卞家大朗卞西川一般年紀,四爺卻是和允爹爹一般年紀。
卞家允家兩家交好,素日裏是四爺同允爹爹玩在一處,十一爺和允大哥玩在一處。
這次,允家想對外尋求幫助,兩人就是找的四爺和十一爺。
昨日兩人說好今兒帶允爹爹和允大哥去官署,見約好的時間已經過了一炷香,允爹爹和允大哥還沒來,便着人去問。
不一會兒,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四爺,十一爺,小的去了允將軍府上,府上的人說允家郎主和大爺早出門了,連同他們家四姑娘,誒不對,是原懿郡主也出門了。”
“這是天天走的路,還能走丟了?”十一爺疑問,“再去看看人去到兒了?”
十一爺話音剛落,又有一個小廝跑了來,“四爺,十一爺,允家大爺求見,說是來求咱們家的百年人蔘救命用。”
“救命用?誰出事了?”
“不知道,總之允大爺一聲血,眼睛紅紅的不知是哭的還是怎麼的。”
“一道去看看。”四爺,十一爺對視一眼,然後急急跑出去。
兩人見到允大哥,還不及說話,允大哥就幾乎要下跪求藥,“四叔,十一,還請予我一株百年人蔘救我家嫆嫆用,事後我必雙倍奉還。”
卞四爺與卞十一爺一人一邊扶着允大哥,“是你家四娘,原懿郡主出事了?”
“她被刺了一劍,大夫說若有上好的藥吊着氣纔能有一線生機。”
百年人蔘,允府也是有的,可現在去允府要一日路程,等來去一趟,允也嫆只怕屍體都涼了。
“介譚,我已命人去取千年人蔘了,你前頭帶路,我們也去看看,郡主身邊可有女侍,若沒有那再從家裏頭撥幾個過來用用。”卞四爺年紀大些,想的也更周到。
允也嫆從涼茲去南部帶了珍珠和玉兒,從涼茲來西川卻是隻有她和尚西怎兩人並幾個尚西怎的侍衛陪同。
允也嫆是女子,便是允爹爹和允大哥是親人,貼身照顧也多有不便。
醫館。
允也嫆現在的狀況很糟糕。
她已經昏迷了,氣息還相當微弱,有一陣,甚至都沒有氣息,胸腔起伏,全然像死了一般。
還是允爹爹說了一句不計金錢,把店裏有的上好的藥都拿出來,大夫給允也嫆含了兩片十年人蔘,她才漸漸恢復了氣息。
如今允也嫆腹部是不在跟淌水似的流血了,但是血也還沒止住,若她自己精神力在差一點,就是大夫有通天的本領,人也救不好了。
允爹爹一直在一旁給允也嫆鼓舞士氣,讓她堅持,她則張着嘴巴,費力呼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百年人蔘來了……來了……”
“卞四爺?”西川土著就沒有不認識卞家人的,見卞四爺和允大哥過來,他們下意識給卞四爺行禮,然後又不約而同想,今日這姑娘身份不一般啊。
醫館大夫們還沒想完,又聽到於允大哥他們走了一截路,突然福至心靈想到要去官署找醫術更好的御醫來給允也嫆看傷的卞十一爺在外頭喊,“御醫來了……”
不止御醫來了,之前一直不願意見允也嫆的苻郴也來了。
之前苻郴帶着傷狼狽的去到允府阻止允也嫆接聖旨,那時候他身上輕的重的有十幾道傷口,其中手背上就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如今他別的地方的傷好的差不多了,但手背上還用敷布敷着。
他想用受傷的手去觸碰允也嫆,但允爹爹和允大哥都沒給他機會。
有針對也有不敢耽擱時間的急迫。
御醫不光醫術要好些,手裏有的藥也比一個醫館的好。
在幾個時辰的救治裏,允也嫆脫力帶着滿頭汗睡去,衆人隨着她的狀態心情跌宕起伏,而萬幸,她傷口的血也止住了,人雖氣息微弱,但還有救治餘地,之後只要好好照顧,必能痊癒。
外頭不知是誰準備好的馬車,馬車內鋪了一層又一層的軟墊,這樣就是馬車急行也不會顛到晃到馬車裏的人。
允大哥抱着裹得嚴嚴實實的允也嫆出來,看都沒看一眼那輛馬車。
苻郴拉住他,抿脣抑着情緒說,“這馬車能少顛簸。”
允大哥眉目黑沉如天邊烏雲,強壓着怒火把允也嫆抱上了馬車。
馬車駛走了,苻郴站在醫館前不知心中在想什麼。
也沒跟着馬車走的卞四爺和卞十一爺兩人恭敬對苻郴行禮,“太子殿下,允氏一門當的起一個義字,若他們家犯了什麼事惹殿下不快,還請殿下看在他們家每年都會無償提供食物藥材衣物給守西軍遺孀的份上,寬宥他們一二。”
世人不知允也嫆和苻郴的糾葛,以爲苻郴與商賈允家相交是因爲堂房兄弟家出了一位太子妃之故卞四爺和卞十一爺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昨日允爹爹和允大哥說請他們帶他二人去官署見太子殿下一面時,卞四爺和卞十一爺多有不解。
因爲他們不是知道苻郴這位太子殿下對允府多有照顧的,甚至親上門過幾次。
可今日,兩人瞧着苻郴對允家很是淡漠,沒有傳聞中那般遷就上心,心怕苻郴怒了,兩人便忙爲允家求求情。
苻郴聽到求情之言,並未接話,跨上馬背,離開了原地。
傍晚,苻郴沒甚儀態的椅在美人榻上,一層屏風外是湯雅涵。
湯雅涵今兒又被召回來去陶胡巷待了一天,目標不言而喻。
可是,今日與往日又有些許不同,湯雅涵剛彙報了一句,“允姑娘已經醒了……”苻郴就出聲讓她退下,不再聽她所言。
允也嫆是在傍晚時候醒過來的,不過她一直喊痛,額上冷汗就沒停止流過,看的人好不心疼。
吃了止疼藥,沒一會兒她又睡去,這一覺就安穩的到了天明。
快晌午的時候,卞三夫人,甘棠,卞大少夫人過來看允也嫆,允也嫆沒什麼精神力同她們說話,但卻一直揪着三夫人的袖子痛苦問她,爲何要去求聖旨,要三夫人想辦法把冊封聖旨還回去,她不想做郡主。
三夫人到底答應沒,允也嫆實在精神不濟,沒聽到,等她再次醒來時,三夫人已經走了。
而三夫人,甘棠,卞大少夫人三人回府的路上。
甘棠也忍不住問,“三舅母,您爲何要去求冊封聖旨?若沒有那道聖旨,嫆嫆就不會有今日之禍。三舅母,你也看到了,嫆嫆她並不願意,您想個法子讓嫆嫆別當那勞什子郡主吧。”
甘棠情緒變化頗豐,敢怒不敢言的哀怨,情真意切的懇求。
她說完,就迫切的看着三夫人,希望三夫人能鬆口。
三夫人剛去城外操練她手底下的女兵回來,眉心還帶着疲憊,又知允也嫆受傷命懸一線,急急趕來,現在反應都沒平日靈敏。
“嫆嫆若沒個郡主身份護着,過些時日,金氏來人,認出她來,那不是給人造了把柄?我這也是爲她考慮,難道做錯了麼?”
一開始三夫人只是想斷了苻郴念想,直接爲允也嫆請封公主,讓允也嫆成爲苻郴名義上的妹妹,後來聽說金氏要來人,三夫人自從知道允也嫆和苻郴的糾葛,就打聽清楚了過去幾年允也嫆在閆隆的事。
金家不是好惹的,在如今已經與苻郴撕破臉皮的情況下,若允也嫆只是一個商賈女兒的身份,他們家定會加倍報復在苻郴身上喫過的虧。
類似的事,在閆隆也不是沒發生過,那時有苻郴護着,允也嫆沒出事,如今三夫人不希望兩人在繼續糾纏,自然不希望,苻郴在像從前一樣對待允也嫆,和允也嫆產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