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夜主咸陽 >第二百六十五章:醉
    魏地晚來客,入目盡蒼黃。瘦馬踏殘雪,撲面北風寒……

    「莊稼人都說瑞雪兆豐年,可這立冬都過了好些天了,也沒見過幾場像樣點的雪。在趙地時還好些,到處還能聽到沿途各鄉圍裏頭撒丫跑小屁孩的嬉鬧聲,可這魏地怎麼都如此死氣沉沉的,到處都充滿着壓抑?

    年輕人也沒見過幾個,缺胳膊少腿的老人倒是有不少。」

    蠻九摘下頭上的斗笠,說話都是帶着有氣無力的樣子。日頭也漸西斜了,看情況今天想找個可以落腳的地方都有些難度。

    「經過馬陵之戰大敗和第五次河西大戰以來,魏國國力已不負當年興盛。基本國策從戰略進攻也基本改爲戰略防守,特別是夾在秦齊兩國之間腹背受敵,國中近六成青壯都被徵召去防守邊境。

    所以我們一路看到的景象其實很正常。相比較於趙國,他們雖也是與秦國常年處於對峙狀態,可主要壓力還是韓*國方面在承擔,加上我們燕國正在恢復元氣沒有多做滋擾,所以自然要興盛許多的。

    戰爭拼的說是國力,其實歸根結底還是人口。有人才有更多的糧食,纔有更多的兵源儲備。」

    這近一年在兵院裏混跡,孤夜學到的可不只是兵陣和爲將之道。更多的還是這些影響戰爭的最基本因素和所在背景。

    他總結得出來,往往每一場戰爭的發生和勝負,幾乎都是政治的延伸。所以要想打贏一場仗,絕對不是單一士卒勇猛,將領英明就能成事的。

    「什麼國力,什麼兵源,我纔不管!孤夜,我肚子好餓……」

    庖碩摸摸肚子抱怨,這一路怕積雪路難走耽誤進入老君山的日子,三人幾乎都是馬不停蹄,每每都是看着前方城邑繞而不入,最多就是在外面的鄉圍中與當地人換幾斤乾糧。qδ

    來時常威特地給每人配置了一匹膘肥體壯的黃驃馬,可這些日子趕下來早都消瘦成骨架子了。

    「老九,包袱裏還有多少乾糧?給這饞嘴的憨貨弄一點,別一天到晚哼哼唧唧個不停。」

    「哪裏還有,昨晚上這廝說肚子餓你被吵的睡不着覺,剩下的二十個粟米餅不全餵了這頭豬了麼!

    老子都一天沒喫東西了,他孃的朝歌城什麼時候才能到啊。

    咱們方向是不是給整錯了呀?不應該呀!按道理,太陽下山前肯定是能見到城牆的。」

    說着蠻九趕緊從包裏掏出一張地圖出來,作爲曾經令支寨的金牌斥候,這把握方向任務自然是非他莫屬的。

    「肯定是老九把方向給弄錯了。不然我現在都可以喝上羊肉湯了。

    孤夜,我肚子餓……」

    「閉嘴!再瞎逼逼看老子以後往不往你湯裏吐口水!」

    「你敢!我現在就用口水淹死你!咳……tui……」

    「臥槽!你這死胖子居然真吐啊……」

    拿着地圖的蠻九幸虧躲得快,不然還真就被吐了一臉。氣極之下便也回吐了一口,突然間整個畫面節奏就徹底歪樓了。

    「好啦好啦!莫鬧莫鬧!多大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

    孤夜笑罵着用馬鞭分別在兩人背上抽了兩下。一時間身上的疲憊感也消退了不少。

    三人肆無忌憚的在路中間打鬧,便在此時卻有兩人迎着他們打馬而來。遠遠的就聽對方扯着嗓子叫開了。

    「前方可是拈花公子孤夜兄弟?」

    三人聞聲擡頭望去,只見打頭的是一皁袍青年,年齡約莫三十,長得不算俊郎,可身上卻是有股飄逸出塵的味道。

    在其身後則是一個黑衣男子,年紀差不多也與前者相仿。不過這傢伙給人的感覺像是一把鋒銳無匹卻藏於鞘中引而不發的寶劍。

    「敢問拈花公子可在,吾乃無終高漸離,聽聞公子路過朝歌,特來尋他飲酒!」

    其實孤夜對於拈花公子這個稱謂並不怎麼感冒。他雖善畫春宮,卻自翊是藝術層面的創作。但那該死的現實還是無情鞭撻了高尚的藝術,以至於不得不借用這個化名來掩蓋那噁心的銅臭味。

    雖是自欺欺人,但這樣一來孤夜之名便還是香噴噴的。可如今兩個名字被人連起來用,心裏總歸是有些不自在的。猶豫了些許,孤夜總算是回過味來拱手迴應道:

    「在下便是,不知二位……」

    嘴上客套,心中卻在嘀咕這倆貨誰啊?看着也不認識啊,怎麼一副很熟的樣子上來就說要找自己喝酒?

    「哈哈哈……世人皆傳拈花公子未及弱冠,今日一見果然是長得一表人才。

    我乃高漸離,擊築(彈古琴)很好聽的那個高漸離。身後這位是荊軻,擊劍很厲害的那個荊軻。」

    孤夜傻愣了很久之後才終於想起來在什麼地方聽過這兩個名字。應該是在大雜院中聽子輝羊谷李延年那些傢伙吹牛逼的時候。

    「你是高漸離!擊築之聲能夠讓天上奔忙的鳥雀落下枝頭傾聽的高漸離!

    你是荊軻!一劍能將連綿不絕的瀑布之水一斬而斷的荊軻!」

    這可不是孤夜在故意吹捧,而是當時那幾個傢伙就是這樣描述的。這樣的大神,已經是燕國家喻戶曉的人物了。只有像他這般從幾乎隔絕的邊境城池來的鄉巴佬,纔會顯得如此孤陋寡聞。

    見眼前二人笑而不語,孤夜便當是他們默認了。可問題又來了,自己可與這兩位大神素未謀面,卻不知爲何會專門尋過來。看這架勢,可絕不是用偶遇可以解釋的。

    「孤夜兄弟莫要遲疑,冬日天黑得快,我們兩個可是在前面好生置辦了些酒肉,就等着你們呢。

    至於爲何會知道行蹤,當然是信陵君告知於我們的啦。」

    這話越聽孤夜越是糊塗,怎麼連信陵君都出來了。自己也根本不認識這樣的大人物啊。

    據說信陵君魏無忌禮賢下士極愛交朋友,最輝煌的時候底下門客曾一度達到三千之數,遍佈天下各國。

    而這三千門客中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但他不會在意他們的身份卑賤或者高貴,都是一視同仁的跟他們喝酒談笑,相處的跟兄弟一樣的親和。

    想到這裏,孤夜以爲是自己一手春宮圖畫的好,所以信陵君纔不辭辛勞讓這兩位過來請自己喝酒。目的自然是要結交的了,畢竟人的影樹的皮,四君子之名還是不虛的。

    「信陵君有心了,可惜這次時間比較緊迫,不然的話確實是應該到大梁拜會纔是。」

    孤夜說的是最爲普通的客套話,可聽在眼前兩人耳中卻又是另一層含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