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貴妃號溫僖(清穿) >第2章 第2章
    鈕祜祿府。

    巴拉雅氏和舒舒覺羅氏各自帶着兒子等在前廳,面色焦急,坐立不安。

    前些日子皇后病重,她們遞了消息要進宮請安,未曾想都被駁回,只召了三格格元棲進宮侍疾,今日一大早宮中傳了消息,元棲不久便歸家。

    端看來報信的太監臉色沉鬱,巴拉雅氏便知不好。

    自從舒舒覺羅氏的女兒冊爲皇后,兒子法喀承襲了遏必隆留下來的一等公爵位,府上的日子才漸漸好起來。只是如今纔不過半年,皇后病重,法喀又尚未長到入仕的年紀,皇后若是去了,光靠着有名無實的一等公頭銜,法喀還撐不起鈕祜祿氏的門楣。

    一個襲爵的長子尚且如此,那她的阿靈阿便更沒有希望了。

    舒舒覺羅氏悲痛交加,已經難以開口說話。元棲知曉這位生母一輩子順風順水,沒經受過大事,不如巴拉雅氏籌謀得當,索性也不必讓她勞心,便先將她扶回房間休息。

    巴拉雅氏頗爲急切地在正廳等候,見元棲折返回來,忙問道:“娘娘的身子還可再堅持多久?”

    巴拉雅氏出身不顯,這兩年藉着皇后的名頭,家裏才得以恢復了往昔的交際,她儘量爲了家中子弟將來的仕途奔走,積攢人脈,家中五個子弟,皆有受益。

    元棲雖不喜她對元儀沒有半分關切,但這不是置氣的時候,她道:“恐怕沒有幾日,娘娘要家中要做好準備,之前的交際能停便停,儘量低調。至於幾個弟弟的仕途,總算他們還姓鈕祜祿,看在二姐的面子上不至於太差。”

    巴拉雅氏揣度着她話裏的意思,難不成是娘娘在萬歲爺跟前爲家中進言了?

    心裏剛冒氣一絲欣喜的念頭,轉瞬便被元棲的下一句話熄滅了。

    “但若要恢復阿瑪在時的盛景,那便不大可能了。”

    她這一句話,叫巴拉雅氏不由得生出許多念頭,難不成娘娘只想爲同母的弟弟打算,而她的阿靈阿既無爵位,也沒有個當皇后的姐姐替他打算,這怎麼得了?

    遏必隆在時,她和舒舒覺羅氏一爲嫡福晉,一爲側室,又各有子女,自然多有摩擦。後來家裏沒了主心骨,舒舒覺羅氏的女兒又進宮侍奉,兩院迫於形勢,才團結起來一致向外。

    若是皇后薨逝之前只替同胞的弟弟說話,那她這一脈從今往後都要屈於舒舒覺羅氏這個側室一脈之下了,這讓她如何忍得?

    巴拉雅氏這麼想着,面上顯了幾分急躁,試探道:“那娘娘再沒說別的了?”

    元棲無力搖頭,疲倦道:“娘娘沒有跟我說別的,往後家中的事情,還要請額娘多費心思。”

    巴拉雅氏不知信了還是沒信,臉上頗有幾分遺憾,面容緩和道:“既是如此,你便早些回去看看你額娘吧。我昨兒就叫廚房裏燉上了養生湯,你用些驅驅寒氣。”

    元棲行禮退下。

    巴拉雅氏望着她遠去的背影,不由得設想若是當年做了皇后的是自己的長女該多好,她和阿靈阿也就不必再仰人鼻息,活了一大把年紀,反而要看着側室所出的兩個女兒的臉色過活。

    然而也終究只能是設想,長女沒有被萬歲爺選中入宮,卻也因此被賜婚給蒙古郡王,雖說是光耀門楣,但距京城千里之遠,連再見一面都艱難無比,更幫不了家中太多。

    而在她未曾注意到的次間內,四格格元寧和五格格元婉兩顆小腦袋湊在一起,把耳朵貼在了牆上。

    四格格是巴拉雅氏親生,五格格則是妾室所生,生母早逝,便被巴拉雅氏接在自己房中教養。二人同齡,四格格性子嫺雅,不怎麼愛說話,五格格恰好與她相反,是個極鬧騰的性子。

    這次偷聽,也是五格格元婉提出來的主意。

    聽到外間的關門聲,元婉眼神閃爍着微光,直起身子,拉着元寧的手腕從次間的小門出去,左右看了看附近無人,她才小聲問元寧:“三姐姐日後是不是也要入宮當娘娘了?”

    元寧對這個一向都護着自己的妹妹沒什麼戒備,點點頭,道:“上次進宮時娘娘似乎有這個意思,家裏適齡的也就是三姐姐,她和娘娘一母同胞,相互照應自然方便。”

    元婉眼神閃了閃,入宮給娘娘請安,那是隻有嫡福晉和側福晉這等有品級的誥命夫人,和她們所出的子女纔有資格去的。她雖然明面上養在嫡福晉屋裏,可是歸根結底依舊是庶出,同樣都是娘娘的妹妹,以前都在一起讀書寫字,如今卻只有她沒資格去宮裏請安。

    她抿抿脣,眼珠子一轉,湊近了問:“別說三姐姐,你呢?入宮做娘娘那麼好的事情,寧姐姐你不想去嗎?”

    饒是知道她主意素來大,元寧不免也被下了一跳,她連忙捂住元婉的嘴,四下裏看了看,責怪道:“這話你也敢說?三姐和娘娘纔是一母同胞,當然要更護着自己的妹妹,就像雖然娘娘待咱們也很好,但咱們的兩個的關係纔是最好的。”

    元婉扯扯嘴角,使了幾分力氣從她懷裏掙扎開來,賭氣一般不去看她:“是是是,我知道了還不行麼。”

    東跨院。

    元棲剛從舒舒覺羅氏的院子裏出來,就看見弟弟法喀站在廊上,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姐弟倆一路沉默着進了書房,門一關好,法喀便忍不住了,急聲質問:“三姐,二姐她到底怎麼樣了?她入宮才三年,那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沒等元棲回答,法喀神色一變,艱難道:“是不是是不是?”

    爲人所害?

    元棲靜坐在一邊,迎着他猜疑不定的目光搖頭:“不要胡說,二姐病重的原因只是身子太弱。”

    歷史上的孝昭皇后就是在這時候過世,但到底是因爲她身體本來就弱,還是因爲別的什麼原因,後世的史書上不可能記載這種陰私之事。

    這只是一種最壞的猜測,沒有根據。康熙早期後宮高位嬪妃和前朝息息相關,如今又是三藩之亂的多事之秋,如果真有後宮妃嬪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動手,那必定是活膩歪了。

    她話音一頓,旋即盯了法喀一眼:“是誰在你跟前亂說這些的?”

    法喀立即搖頭,“是我自己想的。”

    元棲目光微凝,但沒有再多問,叮囑道:“你也漸漸長大了,對一些事情該有自己的看法。但不該過問的東西就別問,宮中有二姐和我,你們兄弟五人要相互扶持,無論在家怎麼爭,到了外面都是鈕祜祿氏的子弟。”

    法喀聽出她話裏的意思,眼圈不由得紅了,“二姐,你也要入宮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