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謝懷衣長眉斂着,神色有些薄冷,泛着絲絲銀光的劍尖指着地面,透着刺骨的寒意與殺氣。
他輕搖了搖頭,脣色淡薄,“我們是不一樣的,我有真心相護的女子,有同門有師兄,這是我生存的世界,你不該來打擾的,即便我們是一體的,那些……也都不能給你。”
那人想到了什麼,眼皮輕擡。
目光看過去,臉上也多了一絲怪異,似乎不能夠理解,“你指的是那個變數對嗎?她的出現……確實讓我覺得很意外,改變了你的命運。”
緊接着話鋒一轉,眸色也變淡了,“不過,那並不是真實的,你早晚會看清楚這些,都只是傀儡,是無盡的輪迴,只有擺脫禁錮,才能改變這些規則……”
謝懷衣不欲與他多說,率先出手了,他神色凜然,長劍襲出,手中劍招速度似乎快到極致。
劍修之間的戰爭,絕對非同尋常,一股無形的劍意在四周瀰漫,猶如雷霆之勢,生死皆只在一瞬之間。
最後,那柄銀色長劍穿胸而過。
“噗嗤”一聲,劍刃穿透皮肉刺骨的聲音清晰又明顯,濃郁的血腥味瞬間瀰漫了整個空間。
謝懷衣面色有些蒼白,大量的鮮血順着劍身往下滴落,在地面砸開一道血花。
對面的那人站在他身前,面無表情的抽出了劍,他臉色也也有些發白,因爲神魂互相牽引,傷害謝懷衣就是傷害自己。
他其實也覺得很可惜,因爲這世上,唯一的一個可以與自己神魂想通的人也無法理解他。
數百次的輪迴讓他近乎瘋狂麻木,他厭惡這個世界,厭惡又可憐那些被牽制的傀儡,原以爲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會和他有着同樣的想法,只不過他也是一樣的……
謝懷衣捂着胸口,指縫裏鮮血涌出,染紅了那一襲白袍,殷紅靡豔,血漬逐漸暈染開來,格外的刺眼駭人。
他咳的有些厲害,脣齒間似有血污堵塞,呼吸也逐漸不暢了,恍恍惚惚的,隱約瞧見了前方金色符文掠過閃現。
也是在這時候,四周陣法啓動了,那人是以半個修真界爲祭,佈置下的歸元陣法,就是爲了融合這最後一絲神魂,徹底覺醒天命。
謝懷衣支撐着,扶着額,那無孔不入的符文陣法疾速刻進腦海,從最深處的意志層面開始瓦解掠奪,他越抵抗便越痛苦……
直到最後刻在腦海深處最柔軟的那張面容,一點一點的被掠過,謝懷衣喉嚨一甜,脣角溢出絲絲鮮血。
…………
而遠在望塵峯之上的煙煙彷彿也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她原本正坐在窗口的,突然胸口傳來一陣灼傷刺痛,彷彿被劍刺了一樣,不知道是怎麼了?
她在心裏聯繫系統,沒有聯繫上,這讓她覺得不對勁,她的小系統好像也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與此同時,屋外風雲驟變,雲浪翻涌,電閃雷鳴,望塵峯上的埋劍之地也出現了劇烈的震動。
曾經埋葬清光寒劍的劍冢之處發出一陣顫動,四周開始滾落細碎的石塊和粉塵,直到最後轟然倒塌……
有不少劍閣內灑掃弟子發現了這個情況,頓時面面相覷,停止了打掃的動作,爭相趴在窗口看外面的動靜。
對於他們這羣弟子來說,望塵峯的峯主天資卓越,劍意高深早已臻於化境,對於劍道的領悟更是出神入化,其肉身成聖不過百年時間而已。在他們眼中,那是望塵峯內有史以來最有可能登入神境的劍道至尊,無所不能的人。
如今寒光劍冢轟然倒塌,弟子們紛紛面露震驚之色,難道是峯主隕落了?
這怎麼可能呢?
掌門師兄也發現了這絲異狀,他掐指一算,頓時面色大變,隨即轉身前去浮雲峯的命樓中查看,那裏存放了宗門內所有在冊弟子的本命魂燈。
三百多的魂火排列有序,皆陳列其中,他剛踏進命樓,還沒來得及查看,便聽見最上端那層“咔嚓”一聲,其中一盞魂燈驟然碎裂,幽藍火光閃爍了一瞬,隨即無聲湮滅。
師兄頓時大驚,忙上前去查看,這才發現是師弟的本命魂燈碎了?
這怎麼可能?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爲什麼師弟的魂燈在命樓裏待着好好的,會突然熄滅了?
…………
遠在千里之外的蠻山祕境內,坐於陣法中央謝懷衣突然睜開了眼。
細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眼底浮動着暗金色的流光,恰似浮光掠影,毫無情緒波動,彷彿吞噬了一切情感。
此刻祕境之內並不平靜,氤氳漫天,烏色雲層劇烈翻滾。
空中雷雲發出轟隆一聲巨響,紫色閃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襲向陣法中央的白袍修士。
不過臨近地面似乎有些不對勁,那合抱粗的天雷被一劍以銳不可擋之勢凌厲斬斷,閃電滋滋兩聲,擊中了旁邊的一顆歪脖子樹……
緊隨其後的多道閃電彷彿跟長了眼睛似的,皆不動聲色的避開了陣法中央的白袍修士……
好傢伙,怎麼可能!
執法者覺醒了,原本以爲是凡間劍修渡的心魔劫,沒想到是天命難違。
天道意識覺醒,如今劫難已過,誰敢劈祂,不被祂劈都算萬幸了,趕緊繞路走、繞路走……
誒,旁邊那棵歪脖子樹長的就不太好看嘛,看着不順眼,兄弟們,都來教教它怎麼做棵樹,照脖子那兒劈就行了……
樹:“……”我有委屈我沒法說,這是人幹事嗎?我他媽招誰惹誰了!
七十二道天雷劫,獵獵的風聲夾着血腥氣勢洶洶的來,最後把那棵歪脖子樹劈的連點渣都不剩了,連根燒焦的樹渣渣都沒留下,可憐至極……
直到雷劫結束,謝懷衣也徹底融合這最後一絲神魂。
眉間紅色極豔,雪衣墨發,脣色淡薄,脣縫之間只留着一絲極淺極淡的血線,顯得愈發的清冷無慾。
他肩上的傷口也在神魂融合之中迅速癒合了,不留一絲痕跡,宛若一塊冷冰冰的無暇美玉。
突然間,那雙睫毛微微動了下,眉間冷色如冰雪般消融,他擡手撫上眉心。
接觸到的最柔軟的一絲記憶是那女子低頭淺笑,極其溫柔的聲音,大人,你喜歡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