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道基因庫 >第七章 人不平則鳴(爲執事GGGJW加更一章)
    劉查禮全然沒有放過安長生的意思。

    他要讓安長生變成過街老鼠,徹底被大原府城掃地出門,至於兩人的過節,實際上根本沒到不死不休的程度,但他自覺大義在手,且擁有秀才出身,天然可以得理不饒人,一個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童生而已,最好勞死在田間地頭!

    不過面對劉查禮的質疑,張掌櫃卻是勾起八字鬍,笑盈盈的說了句公道話:“長生這孩子,確實是在翠峯山中,被一夥剪徑惡匪掠走三月,前不久才僥倖獲救,此事有官府作證,做不得假!而他自打入了店裏,更是任勞任怨,事事周到,老張我自負尚有幾分看人的眼力,這孩子品性鐵定差不了,絕非那等忘恩之人!”

    安長生的苦頭,不是白喫的。

    按說前任因爲偷錢被拿進官府,張掌櫃理應變作驚弓之鳥,聽到劉查禮的話,就直接將安長生趕走。

    可是這大半個月接觸下來,安長生幹出了三個人的活,卻從無怨言,除去剛開始有些生疏,便再無可以指摘之處,於張掌櫃心裏徹底立住了老實人的形象,再加上那位商隊管事大加誇讚安長生,給張掌櫃留下了非常不錯的第一印象,因而他果斷選擇站在自己人的這邊,而非聽信外人的一面之詞。

    有掌櫃的親自作保,果然當場把風向掰了回來,聽說安長生陷落匪寨長達三月之久,在場衆人再看他的黑壯身形,對劉查禮的那番指責,便紛紛有了各自的計較。

    只是異樣目光逐漸散去,安長生卻感到體內涌起的那股熱流,非但並未退卻,反而有了愈漲愈烈的態勢。

    “既然不是忘恩之人,那他躲在大原府城幹什麼?安長生,齊先生對你寄予厚望,可不是讓你跑來給人當雜工的!”

    劉查禮不肯死心,還算清秀的面貌,多了幾分陰沉之色。

    他自知騎虎難下,已經在同窗心中產生咄咄逼人的印象,一鼓作氣將安長生趕出大原府,至少還能換得一個尊禮守義的說法,否則的話,名聲就要受損。

    何況劉查禮也確實認爲,安長生沒有離開齊家的理由,齊先生生前拿安長生當親孫子看待,逝後齊家也沒有虧待了他安長生,就算是倒黴到被山匪抓走,也不能成爲他躲在大原府的理由!

    百善孝爲先。

    當朝次輔都因爲老母病逝,辭官卸任,回大原府老老實實丁憂三年,你安長生憑什麼能當那忘恩不孝之徒?

    譁……

    隨着道道視線再度匯聚而來,那股無形熱流陡然直衝安長生的頭顱,讓他迫切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爲自身辯護,也爲原主辯護。

    安長生旋即迎着劉查禮的目光,坦然說道:“我十歲之後父母雙亡,是齊先生好心將我收留教授課業,十四歲時先生病逝,我便一邊爲先生守孝一邊爲齊家做事,報答恩情,三年間盡心盡力,不說能還多少恩情,但至少自問無愧!可惜我礙於學識,制藝不精院試未果,後又不慎被山匪擄走,歷經三月磨難才得以脫身,重返人世之際,陡然醒悟,若能自食其力,在大原府城闖出一番名堂,纔是對齊先生一家最好的報答!”

    此言一出,落座大堂的一位食客,不禁拍手叫好。

    其他人的眼裏,亦然滿是激賞。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任誰見了安長生無怨無怒卻發自肺腑的平靜迴應,都要對這樣一個小小雜工,刮目相看。

    張掌櫃對安長生的表現,最是滿意,笑呵呵的堵住了劉查禮的話頭:“我看長生這孩子日後肯定能有出息,齊老先生的在天之靈,也定能得以寬慰,那本是一位賣魚郎的江南首富,既然可以買下半座廣陵府,說不定長生也有機會,把半座大原府納入囊中!哈哈,說遠了說遠了,幾位後生,趕緊去雅間落座吧,不把儒衫速速烤乾,着涼可就不美了。”

    張掌櫃打着圓場,有意把此事了結,劉查禮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身邊同窗按住肩膀,這位藍衣秀士對張掌櫃示意前輩先行,後又遙遙衝安長生拱手行禮,領着同窗走入人字雅間,這段衝突纔算告一段落。

    至少在表面上,衝突不會繼續。

    堂倌劉三兒適時端出酒肉,主動在堂上吆喝了幾聲,迅速沖淡衝突餘韻,免得客人食慾受到影響。

    等他把食客們的注意引回正途,便瞧見安長生神色有異,劉三兒悄悄嘆了口氣,把他叫到一旁,咬着後槽牙,沉聲說道:“長生別往心裏去,就當那狗東西在放屁,咱們把日子過好了,比啥都強!這樣,樓上你就別管了,三哥一人上去就行,別跟那狗東西一般見識,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找回場子。”

    安長生笑了笑,對劉三兒點頭示意自己沒有受到影響。

    劉三兒不知真假,也不好多說什麼,扭頭去招呼客人,見安長生幹起活來還是那麼麻利,劉三兒這才放心下來,可實際上,安長生的心裏卻是悄然掀起驚濤駭浪。

    因爲猶如壁壘的原主阻隔,竟然直接削去大半!

    剛纔隨着他直抒胸臆,爲原主說理,爲自己正名,那股直衝顱頂的灼熱氣流,便在他的腦海轟然炸開,並隨即讓安長生意識到,這股熱流正是由於劉查禮的咄咄逼人而出現。

    自己與原主胸中雙雙不平,不願被旁人肆意辱沒。

    人不平則鳴。

    安長生有力回擊了劉查禮,也說到了原主的心坎裏,致使兩者之間距離拉近,不再那麼勢同水火,進而使他陡然“看”到,阻隔屏障之後的腦海中,竟是存有一些模糊影像。

    內視!

    儘管並不清晰,但安長生非常肯定,自己的確看到了腦子裏的東西,並非幻覺作祟。

    這讓遲遲不得絲毫進展的他,簡直喜出望外,幹起活來更加有勁。

    也或許是老天爺都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喜事接二連三,先是瓢潑大雨忽而舒緩,接着此前那位叫好客官,破天荒的給了他一錢賞銀,最後等到收拾完畢,更是在路過賬臺的時候,聽到蘇大賬房盛讚一聲:“君子所爲!倘若還對科舉制路不死心,可以看我房裏的書,有什麼不懂的,也能向我請教,秀才而已,肯下功夫不成問題。”

    “好嘞,那就謝過蘇先生了!”

    安長生樂呵呵的答道,他倒沒打算參與科舉,只是想着多看看書總歸是好的,最起碼在閒暇之餘,還能打發時間不是?

    灑掃完畢的安長生,身體疲憊,卻是有些難以入眠,與劉查禮的一番衝突,讓他找到化解原主怨念的方法,同時也令他跨越式的融入這具身軀。

    於安長生而言,既是好事也是壞事,好處在於,他終於看到在此方世界大展身手的康莊大道,壞處在於,徹底融入大夏江湖,恐怕就要和地球世界,說再見了。

    冥冥中的一絲感應,讓安長生得以確定。

    畢竟是生活了十八年的家,雖然對迴歸門路毫無頭緒,但得知要徹底切斷聯繫,心中難免有些不捨,那裏有家人有朋友,而在這裏一切都要從零開始。

    安長生非常清楚,只要有人能在自己心裏,燒起第二把不平之火,徹底化解原主怨念,那麼融入大夏江湖,便將板上釘釘,對此,安長生的心理是矛盾的,既想這一天早點到來,也希望能再晚些時日,可以讓他多一分迴歸可能。

    ……

    只是他打死都沒能想到,這位執火之人,當晚就找上了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