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六道之最後執念 >第四節 絕世風華
    步軍司衛兵隊長徐千里在王府門外左等也沒有於月川的消息,右等也沒有於月川的消息,等到未正時牌,實在是不敢再等,只得帶隊回步軍司找於萬映請示。

    “什麼,副指揮使辰正時自己進的王府?你怎麼現在纔回來稟報?”於萬映拍案而起。

    “羽王爺告知屬下,宮內召開御前會議,副指揮使也應詔參加。屬下以爲應當等到副指揮使的消息,再來複命較爲妥貼。”徐千里小心的解釋着。

    “你等到了嗎?你說呀!”於萬映的眼中像要冒出火來。

    “屬下以爲……”

    “你以爲,你以爲的準麼?延誤軍機,你擔當得起麼?”

    “屬下以爲在朝廷自己的疆域內,應當不至於……”

    “還敢頂嘴!”於萬映簡直怒不可遏,“來人,拖出去給我重仗五十,要是真的延誤了軍機,老子殺你祭旗!”

    當被慎刑處的軍士帶出大帳時,徐千里憤懣不已,心想:他媽的,這口鳥氣老子不受了。大不了,舉家搬出京城!

    於萬映煩躁的在帳內來回踱步,強忍着性子又等到申初時牌,王宮那邊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傳來。他把心一橫,傳令道,“來人,點齊兩萬兵馬,出擊!”

    “出擊?大人,向哪出擊?”傳令兵還以爲自己聽差了。

    “羽王宮!”於萬映惡狠狠的說。

    議事廳內氣氛一片肅殺。

    “這是要謀反麼?”卞思義大步跨到於博遠的身前,彎腰揪住了他的領口。

    “侯爺,請自重!”於博遠徑自起身,冷冷的盯着卞思義,“小兒這是要保駕,謀反當是另有其人。”

    “你說誰?”卞思義看起來好像要動手的樣子。

    “沒查清前,誰都有嫌疑。”於博遠想撥開卞思義揪住自己的手,卻沒撥動。

    “都是朝廷重臣,怎麼能像鄉野村夫一樣動粗?”建鴻羽上前拉開二人,“凡事需以事實爲依據,律法爲準繩。”

    於博遠和卞思義同時一哼,撇頭分開數步。

    “王爺,此事必要查個清楚,不然今日可以定老朽的罪,明日一樣可以定王爺的罪。”於博遠向建鴻羽曉明厲害。

    座位上的帝后,一動不動、一言不發的俯視着階下對峙的三人。

    此刻,建鴻羽卻有點走神,看着宮外的步軍司兵馬,不由得想起了不久前,自己進京時的情景。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簡直一模一樣,只是攻守易位而已。這真的是因果循環,世道輪迴嗎?

    “你什麼意思?”卞思義怒目相向,“王爺,您別聽他挑撥。”

    “什麼意思,你心裏清楚!”於博遠鬚髮皆立,“眼下義帝屍骨未寒,昨日句句言猶在耳!”

    兩人幾乎同時轉頭看向建鴻羽,建鴻羽依然呆呆的望着窗外出神。恍惚間,昨日晚宴上的一幕,又浮現在他腦海之中。

    孔露華端着一小壇醇酒,來到義帝座前,雙膝跪下,雙手請過義帝的特製純銀酒樽,將壇中之酒緩緩注滿酒樽。又取過自己的酒樽,卻將壇中之酒只注入半樽。隨後再次端起義帝的酒樽,將其中一半之酒又注入自己的酒樽。最後才又端起酒罈將義帝的酒樽注滿。

    在當着義帝的面,完成這一系列複雜的操作後,孔露華才雙手端起義帝的酒樽舉過頭頂獻上,口稱:“臣妾給陛下敬酒祝福!”

    義帝接過酒樽,卻道:“建孔夫人的盛意,朕心領了,只是朕已不勝酒力,飲不了這許多。”

    氣氛一下僵在那裏。

    “臣妾有先飲摯願,以祈陛下福。臣妾有清歌流觴,以祝陛下興。”孔露華並不尷尬,“另外,臣妾還想與陛下行個酒令。如果我的祝酒辭中,有一聯陛下聽過,或者有一聯陛下覺得不對,臣妾就再飲下一樽。如果有一聯陛下覺得言之成理,就請陛下飲下一口。不知陛下是否敢應臣妾之賭?”

    “天下就沒有朕不敢應的事,以幾聯爲限?”義帝微微坐直了些。

    “三聯,如果陛下以爲都還說得過去,就請三口飲完臣妾敬祝的一樽。”孔露華舉起一隻柔荑似的玉手,伸出三根春蔥似的的纖指,香羅翠袖中露出半段雪藕似的皓腕,“如果陛下認爲臣妾說得純屬荒唐,就請陛下恩賜臣妾三樽醇酒。”

    “就依卿言。”

    “臣妾世面見的少,陛下金口玉言,可不能欺騙臣妾呀。”與聲俱來的是雲舒霞卷,春山遠黛,秋水橫波。

    “君無戲言。建孔夫人就不必自謙了。朕久聞卿是聖人之後,家中世代大儒,今日可要償願一見。”義帝用一種男人獨有的目光審視着孔露華。

    “陛下言重了,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嘴裏雖是這樣說,但孔露華的目光勇敢的迎上了這個天下第一人的目光,沒有一絲畏縮。同時,她以女人特有的敏感,察覺到了義帝身側帝后投來的一股熱辣辣的目光。在這兩種壓迫之下,孔露華只是盈盈一笑,笑意中既無諂媚,也無怯懦,卻閃爍着一種高貴的光芒。她的微笑中蘊含着一種獨特的魅力,那種魅力叫作自信。

    孔露華舉起面前自己的酒樽,一飲而盡。隨後,旋身飄然而起,輕輕降落在大殿中央。其形翩若驚鴻,隱約靈動,如流雲之過月;其影矯若遊龍,飄颻繽紛,如迴風之舞雪。

    待身形落定,孔露華微微一個萬福,遂站直了身子,一雙凝脂軟玉搭在一處,虛作按扶之勢。遠而觀之,燦燦兮若初升旭日起朝霞;細而察之,灼灼兮若盪漾碧波出芙蓉。這個亮相持續了三個彈指,其間雖未發一言,風情卻已感染全場,這份驚豔瞬間鎮壓下了殿內所有的喧囂。

    “謹爲諸君歌一曲,還請傾耳爲我聽。”一個柔和、夢幻的聲音響起,如銀鈴般清脆,像山泉樣冰爽,雖還沒開始唱岀任何音律曲調,已是把全場帶入了絕美曼妙的情緒之中。

    “醇酒一樽向君揖,箇中三昧待我提。”一句方岀,四座皆驚。歌聲如鶯語滑過花間,似明珠墜落玉盤。餘音漸歇後,跟着一段空靈的寧寂,宛若冰泉初凍,水韻凝絕。短暫的安靜反而引發了無限的遐思,勾起了聆聽的慾望。全場爲之鴉雀無聲,而這種無聲遠比歡聲雷動,更具震撼。

    “人若初見情剛好,飲到高酣暢淋漓。”

    “明晨容顏老此夜,醉時心境勝醒期。”

    兩聯一氣呵成,歌聲如冰泉解凍,水流一瀉千里;似銀瓶乍裂,瓊漿迸射四方。此景此聲,令義帝不禁擊節稱歎。

    “千古風流今安在?有酒盡興到鳴雞。”千古風流四字,字字鏗鏘,如鐵騎奔襲、刀槍相撞。今安在三字轉爲裂帛之聲,透出無限悲愴。有酒盡興到鳴雞一句則纏綿繾綣,難捨難分之情,意味悠長。短短三聯唱畢,歌聲戛然而止。整個時空都隨之陷入一片虛無,殿內只剩下燈火閃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