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千金之體,萬要保重。”建鴻羽躬身道,“況國家正值危難之秋,一切還需要仗娘娘鈞鑒明斷。”
“請姐姐抓緊休息,更爲繁重的要務還會接踵而來。”卞思義充滿關切。
“着實難爲娘娘了,可國家有難,還得請娘娘勉力維持。”國丈眼中不知是喜是憂。
除了充滿一股獨特的香氣外,帝后的房間裏還擺放、懸掛了許多從京城宮中帶來的奢移品和裝飾物,顯得玲琅滿目、華美典雅。但是,畢竟規制有尊卑,禮儀分男女。三人不敢擡眼細看,只能例行公事的匆匆完成檢視。
“既然吾等四人皆無問題,哀家這一顆心也就可以安下來了。”帝后斜靠在臥榻上,對建鴻羽輕聲說,“那就有勞王爺會同雍州侯,叫上步軍司副指揮使去宣諭羽林軍、玄鐵軍徹底索查王宮其他各處吧。”
“臣等領旨。”建鴻羽和卞思義均是一躬身。於月川在門口探了探頭,不知是應答好,還是不出聲好。
“於老侯爺就隨我在這裏稍作休憩,畢竟有春秋的人了,咱們就暫由兩位貼身侍衛拱護。”帝后轉過頭又對文英侯於博遠說。
“臣謝恩。臣以爲現在逆賊行蹤不明,娘娘身居險地,多有不妥,不如移駕步軍司大營內,以圖萬全。”於博遠奏陳。
“你們看呢?”帝后問建鴻羽、卞思義。
“臣覺得步軍司有兩萬多人馬,那裏比較安全。”於月川這次忍不住在門口探身啓奏。
“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卞思義轉身呵斥,嚇得於月川立刻縮回身去。
“臣弟以爲不必,區區一個刺客,何以就把我們嚇成這樣?傳出去,實在有失朝廷顏面。”
“臣以爲刺客雖然只有一人,但我在明、其在暗,不可大意,若娘娘再有閃失,國家危矣!請娘娘以大局爲慮。”於博遠申辯。
“王爺的意思呢?”
“臣王以爲羽林軍和玄鐵軍足以護得娘娘周全。不過外人久處娘娘寢室,終是不便。臣王奏請娘娘移駕王宮議事廳,主持後續諸事。”
“那就這樣吧,你們先去傳諭,隨後移駕議事廳。”
王宮前區的中軸線上建有一座三層高的碉樓,這裏既是王宮的制高點,也是王宮內最堅固的堡壘。碉樓的一層挖有水井,並儲備大量物資軍械;二層設有射擊陣位,可駐紮百餘名兵士;三層就是議事廳,廳中間擺放一座偌大的幽州沙盤,四周牆上開有瞭望窗,平時用於議事,戰時就成爲玄鐵軍的作戰指揮部;頂層還建有箭塔和垛牆,可說是易守難攻。
此時,帝后端坐於廳北端高階上的指揮位置,國丈站在她的後側,兩名貼身侍衛分立左右。建鴻羽則帶着卞思義、於月川正向她彙報部隊調用情況,“臣等已令羽林軍分爲各五十人的兩組,每組再配備五十名玄鐵軍。一組現駐紮碉樓二層,拱衛娘娘安全。另一組在王宮內展開徹底索查,搜尋失蹤的羽林軍貼身侍衛及一切可疑線索。餘下九百名玄鐵軍已進入一等戰備,全面戒嚴王宮,未得娘娘懿旨,所有人員一概禁止出入。”
帝后點點頭,輕啓朱脣,“行刺事實已經基本清楚,關防警衛也基本妥當。下面,”說到這,帝后加重了語氣,“是該理一理責任了。”
聞言,廳上其餘六人,心頭皆是一緊。
帝后左右環顧兩名貼身侍衛,溫言道,“你們是懂規矩的,發現驚變後即刻報告哀家。且驚變並非發生在你們當值之中,無過有功。着即刻晉升爲從二品武秩,各賞銀一千兩,待回京由兵部武選司依規補辦。從現在起,你們直屬哀家統制,專責哀家警蹕。”
“於月川。”帝后低頭俯視。
“臣在……”於月川上前一步,用幾乎是哼哼的聲音應道。
“你發現驚變後,第一時間是向誰報告的?”
“我先報告了國丈。”於月川有點發怯。
“哼!”卞思義這時突然迸岀了一個鼻音。
像要抓救命稻草一般,受驚的於月川馬上望向國丈,但國丈並沒有任何迴應,只是低頭緘默不語。
“遇到驚天變故,理應直報哀家。姑念你是外官,少在宮中行走,不諳規矩。此次出巡文英侯又暫行羽林軍指揮事,向他報告也不算過分越制。對你的處分就暫且記下,以觀後效。”說罷,帝后回頭看看於博遠,“文英侯,你以爲呢?”
“臣以爲,恰如其分。”看到呆呆的於月川,國丈催促道,“還不謝恩?”
“臣謝恩。”於月川立即退到一旁,心中長舒一口氣。
“雍州侯。”
“臣弟在。”卞思義就地跪下。
“起來吧。這次出巡,你並不擔負任何任務,也就談不上任何責任,退到一邊。”
“是。”
“王爺。”帝后甚至是有點溫柔的喚道。
“臣王在。”建鴻羽躬身深深一揖。
“如逆賊是永佑殿內之人,事情自然與你無關。但若是從宮外闖入的,哀家就是有心迴護於你,恐怕失職之罪也是難免。”
“事情發生在我幽州封地,無論如何,臣王難辭失職之過。”建鴻羽依然是穩穩對奏。
“哀家功過分明,待事情水落石出後,自會依律論處。這裏先打個招呼。”
“臣王明白。”
“文英侯。”
“臣在。”於博遠繞到階前,撩袍跪下。
“你暫行羽林軍指揮事,無論逆賊是否就是那名不知所蹤的羽林軍貼身侍衛,行刺一事總是發生在你羽林軍警戒地域之內。你,恐怕是難逃其咎。”帝后的聲音帶着陣陣寒意。
於博遠知道自己已經面臨了人生中的最大危機,現在多說無益,深深一頭扣下並不言語。
“你自己說,該當何罪?”卞思義在一旁怒喝道。
“如逆賊就是永佑殿內之人,臣自有失察之過。但如是外賊闖入,恐怕羽王還有小兒都脫不了干係。”於博遠直起上身,擡頭奏道。
“你什麼意思?”卞思義再次暴喝。
“臣只是實事求是,請娘娘明鑑!”於博遠直勾勾的看着帝后。
“不要攀咬別人,那是後話。你就先說自己當下該領何罪?”帝后的聲音比寒冰還要冷些。
還沒等於博遠答話,一個羽林軍慌慌張張的出現在議事廳門口,高聲奏稟,“報!於萬映帶領全副武裝的步軍司兵馬圍住王宮,要請見義帝,還揚言……”說到這,他猶豫了。
“揚言什麼?”卞思義追問。
“揚言,再見不到義帝就要攻城了!”
建鴻羽向窗外望去,陽光下,密密麻麻的步軍司部隊像準備攀附大樹的蟻羣一樣,黑壓壓的逼臨王宮外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