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六道之最後執念 >第二十二節 邂逅東市
    若雪換了一家商鋪,佯作繼續瀏覽商品。戚樸跟在她的後面,一直看着她的背影。

    戚樸受傷的自尊心壓抑住了內心深處沸騰的感情,他想對若雪說的千言萬語,都被令人難以理解的倔強嘴脣封印住了。

    “你昨天來,是想告訴我,你爲什麼沒有回來找我嗎?”經過好一陣的沉默,戚樸才艱難的說出這句話。

    “本來是的。”若雪頭也不回。

    “好吧,你現在可以說了。”戚樸笑了笑,“我現在很清醒。”

    “你現在想聽,可是我不願意說了。”若雪輕聲拒絕道。

    “爲什麼不說了?畢竟我等你這麼久,畢竟我們曾經在一起,我應該知道……”戚樸艱難的保持着微笑。

    “我本來也是這麼認爲的,所以我昨晚纔會不顧名節的去找你。”若雪終於回過身,看着戚樸,“但是昨晚我發現你變了,你不是我曾經認識的那個守之了。那個守之對我很溫柔,什麼事都會耐心的聽我說完,不會兇我,會理解我。昨晚,那個用着兇狠、冰冷的目光看着我的人,讓我感到恐懼和陌生,我不願意對他說任何事情!”若雪的眼眶紅紅的,“這次我離開後,就永遠不會再回來了。那樣至少我們還能保留曾經在京城那段珍貴美好的回憶,以後夢到都會愉快!那時的我們雖然彼此不知道對方的過去,但是赤誠相見、真心相愛,始終爲對方着想,無論何時想起來都是甜美的。而昨天夜裏的互相傷害,讓我感到沮喪和心疼,我永遠不想再想起了。”

    “你不回來找我,是不是因爲體會到了失去富貴和權勢的滋味?希望找一棵大樹依靠,不願意再同一個無名小卒過寄人籬下的生活?”戚樸的眼圈也紅了。

    “如果你非要這麼想,我也沒有辦法。”若雪傲然的說。

    “那好。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我現在也很有錢,甚至不比金懷玉少。而金懷玉則遇到了大麻煩。不但可能因爲鐵器不能及時運出金城關而破產,而且還存在事情敗露被朝廷追捕的風險。”戚樸的表情極爲複雜,“你會不會考慮回來找我?”

    若雪微笑着搖搖頭。

    “那是一切還沒發生,等到時候你就會回來找我了。你就會離開金懷玉了,你就會編另一個謊言了。你會這樣做的。”戚樸嘲諷的說,“不過,無論如何,我都永遠等着你回來。我這些天就住在城郭趙家村,這扇門隨時爲你敞開着。”

    “我還真不知道,你一直以爲我是一個貪戀富貴的人?”若雪臉上寫滿了失望和痛苦。

    “爲什麼當年你不願意爲我這麼做?今天反而願意爲了金懷玉這麼做?難道說你真的愛上他了?”這回輪到戚樸的臉上寫滿了失望和痛苦。

    “金懷玉可是一個重要和偉大的人物!”若雪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驕傲的說。

    “哦,到底有多偉大?”戚樸滿是不屑。

    “這與你無關!”若雪堅定的說,“你需要知道僅僅是,金懷玉是我的夫君,而且早已經是我的夫君。”她略頓了頓,放低了聲調,“甚至在我出生前就是我的夫君。”說完,她不再理會戚樸,繼續走向市集深處。

    戚樸突然間像是想起了什麼,高喊:“西市沒什麼好東西,你就不要去了!”若雪稍停了片刻,似乎聽到了這句忠告。

    戚樸愣愣的目送若雪離去,直到掌櫃的詢問把他從失神中拉回來,“小爺,您還要買點什麼東西嗎?”

    “不了。”戚樸緊了緊裝食品的背袋,扭頭向城東方向走去。

    行至金城東城門時,戚樸發現城門處多出了兩排拒馬,數十名捕快皁吏正在設卡盤查,等待出城的人們已經排起長隊。

    戚樸稍加尋思,也排在隊尾,跟着人羣慢慢向前蹭去。約莫有一頓飯的功夫兒,才排到他受檢。

    “差大哥兒,這是什麼情況?”戚樸邊掏出照身帖遞過去,邊套近乎,“看這把您們給折騰的。”

    “上峯指示,兩名要犯已逃至金城,現在正在全城索拿。”一名皁吏漫不經心的瞟瞟照身帖,“你叫?”

    “小的,陳二五,城郭陳家村人氏。”戚樸忙不迭的回話。

    “包裏是什麼?打開看看。”皁吏把照身帖還回來。

    “食品。”戚樸收好照身帖,解開揹包請皁吏檢查。

    “哎呦,挺有貨的嗎?”皁吏瞪大了眼睛。

    “這都是替宗主採購的,公中的。小的哪有這個福氣?”戚樸陪個笑臉。

    “腰包也挺鼓的嗎?帶這麼多現錢幹嗎?”皁吏拍了拍戚樸腰中繫着的錢袋。

    “宗主叫小的進城買匹馬,這不,看了一上午,也沒相中合適的。”戚樸點頭哈腰道。

    “最近管的嚴,鹽鐵馬奴這些貨都不好買。”皁吏倒是一副好爲人師的模樣。

    “我說呢。昨天早上進城時,怎麼沒碰上差大哥,早知道的話,小的也能少費點功夫。”戚樸奉承着。

    “這不昨天下午才接到的鈞令嗎。”皁吏嚥了口口水,看到戚樸這麼肥,他內心真想打點秋風,無奈光天化日之下,又是人多眼雜,只得把這個念頭壓回去,擠出句,“最近城外流民多,路上小心點。”

    “是囉,我趕緊趁天亮趕回村。”戚樸仔細的繫好揹包,又牢牢背穩,纔不慌不忙的走出城門。

    戚樸沿着驛道向趙家村方向走着,行至大概一半路程時,看到前方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帶着一個七、八歲的孩童正糾纏着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

    “舅舅,您就給我點喫的吧,孃親不在了,您不管我,還有誰會管我?”那孩童骨瘦如柴,只有腹部腫脹如鼓,說話有氣無力。

    “你還好意思說?”男人沒好氣的訓斥,“讓你別哭,你不聽,招來惡人,連你孃的屍體都被挖走作食了,讓她死都不得安生。”

    “我餓啊,舅舅,您就給我口喫的吧,您不是還有點黃豆嗎?”孩童拉着男人的衣角,哀求着,已經連哭的氣力都不剩了。

    “給你喫?我喫什麼?”男人甩開他,“我餓死了,你們都得給惡人綁走作菜人,不明白嗎?你要餓,就和你哥一樣去喫蛆吧!”

    戚樸看向那個少年,他穿着又破又舊、明顯小了的短褂,一隻腳穿着一隻古怪的大頭草鞋,另一隻腳穿着露出四隻腳趾的破布靴,脖子上圍着一條髒毛巾。他也是一樣的面黃肌瘦,三根筋挑着個大頭,但腹部並不腫脹。他的臉很久沒有洗過,緊抿的嘴脣裏沒有一句哀求的話語,深陷的眼窩裏,一對眼珠卻是異樣的晶亮。

    少年聽了男人的話,從路旁的骸骨上抓起一把蠕動的蛆蟲,猛地塞進嘴裏,狠狠地咀嚼着,嘴角隨之淌岀些黃綠色的濃汁,“阿弟,我們不要求他,蛆蟲也是可以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