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茂滿面春風,雙手端着一隻瓷碗呈給了宋恩明。
“哦?今日表現不錯。”
宋恩明六十出頭,聽到福茂的話後擡眼向碗中瞟去,山羊鬍微微地抖動了起來。
碗中的液體色澤清亮,質地綿稠,散發着陣陣蜂蜜的甘甜和金銀花的清爽,令人心曠神怡。
這就是自己想了好幾天的靜心口服液,沒錯!
宋恩明笑逐顏開:“辦的不錯,賞!”
“奴才跪謝老爺!”
福茂匍匐在地,向宋恩明咣咣磕起頭來。
宋恩明接過瓷碗,靜心口服液獨特的味道飄入鼻間,不斷地挑逗着宋恩明的味蕾。
仰起頭來一飲而盡,前味酸,中味苦,後味甜。
滑入喉中,仍能感受到無情無盡的回甘。
當真是入口綿綢,令人回味無窮!
而最出彩的,並不是它的味道。
一口靜心口服液下肚,滿身的疲倦與困頓,瞬間一掃而光。
渾身似乎浸泡在水溫剛剛好的溫泉之中,四肢連同五臟六腑都溫和地舒展開來。
整個人似在夢裏,又如同飄在雲間。
若是這飲品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那便是——絕!
“這靜心口服液當真不錯!”
“有了它,甚至軒尼詩都變得黯淡失色。”
宋恩明不由得連聲稱讚。
這兩樣,怕是那個大皇子對大慶唯一能做的一點貢獻了!
“老爺,時辰到了,該動身前往太傅舉辦的茶論會了。”
門外,一名小廝輕聲細語,向宋恩明提醒道。
宋恩明猛然驚醒,怎麼差點把正事給忘了!
急忙命下人爲自己穿戴整齊,宋恩明這才慌張踏上前往藏玉閣的馬車。
原來,太傅呂慕白經常聯合一些朝中大臣,在城中的茶館藏玉閣召開茶論會,同衆人一起吟詩作對,品茶論道。
美其名曰“茶論會”,不過是假借品茶的名義,與同黨的大臣一起議論實時和朝政罷了。
爲了避免被旁人安上結黨營私的帽子,這才找了個茶論會的藉口。
待宋恩明趕至藏玉閣時,其餘衆人及太師呂慕白早已就位。
見宋恩明姍姍來遲,呂慕白臉上涌現了一絲不快,但很快就壓抑了下去。
“老夫今日召集諸位前來,是想同諸位討論廢太子之事。”呂慕白眯起細長的雙眼,左手不斷地捋着飄逸的鬍鬚。
“陛下另立太子,然而廢太子如今卻依舊留在京中,這似乎並不太合乎規矩。”
“不知,諸位對此事,都有何見地啊?”
呂慕白話音剛落,藏玉閣瞬間便陷入了熱議當中。
“在下以爲,區區一個廢太子,根本不足爲懼!眼下真正造成威脅的,是深得太師一族支持的三皇子!”
“沒錯!三皇子如今纔是真正的儲君,至於淘汰者在不在京城,都已造不成任何威脅。”
“此言差矣!我可是聽說,李致前兩日還因爲與三皇子起了衝突,不惜當面頂撞陛下,被禁足三日呢!”
“依我看,這個廢太子絕對是扮豬喫老虎,隱藏的夠深!這種人比三皇子那樣的有勇無謀之人要可怕得多!”
“不過,廢太子搞出來的那些個軒尼詩、靜心口服液倒是不錯。這人胸無大志,也就會搞些歪門邪道罷了!”
宋恩明沉默了半晌,聽到這最後一句話,不由得爆發出一聲巨大的冷笑。
“衆所周知,李致看似怯懦無能,實則韜光養晦。”
“暫且放棄儲君地位,也不過是他明哲保身、休養生息的手段罷了!”
“一旦暗中培養起自己的勢利,他李致必定會黨同伐異,捲土重來!”
“屆時你我又當如何自處?”
“如今李致式微,正是將他徹底驅逐出京的絕佳時機。”
“王大人切莫要貪圖一時享樂,忘記了自己的使命!”
宋恩明一番話洋洋灑灑,獲得了無數倒李致派大臣的好評。
“宋大人說得對!”
“李致那小子花花腸子可多了去了,此時不講他徹底剷除,更待何時?”
“王大人該不會真爲了那麼幾小口飲品而向李致倒戈吧?”
“沉迷於這些享樂之物,這叫什麼行爲啊?”
“……玩物喪志!”
王大人哪裏受到過這樣的冷嘲熱諷,頓時滿臉漲得通紅,死死盯着眼前的宋恩明。
突然間,王大人卻彷彿將宋恩明看穿了一般,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
他笑得極其誇張,笑的涕泗橫流,全然不顧形象!
“宋大人,你可當真會站在道德的制高點!”
“據我所知,每日必要管家去搶購軒尼詩的人,是你吧?”
“對李致的靜心口服液讚不絕口的人,是你吧?”
“你有什麼資格裝出這幅清高的模樣,口口聲聲地斥責別人?”
“喝完人家的東西,轉眼又要將人家逐出京城,你這叫什麼行爲啊?”
“這不妥妥的白眼狼……啊!”
王大人話還沒說完,卻被突然暴起的宋恩明一拳捶在了腦袋上!
“幹什麼幹什麼!不要再打了!”
“要打去演武場打!這裏是茶會!”
在場的都是些言官,哪裏見過這般大打出手的場面!
可諸人不敢上前阻攔,只好隔着桌子勸起了架。
王大人不過四十歲開外,正是年富力強,被宋恩明這半大老頭暴打,火氣騰地一下就上了頭。
二人你一拳我一拳,場面頓時混亂不堪!
“哎喲——這老頭怎麼打不過還咬人啊!”
正是打的難分難捨之際,卻聽王大人突然一聲哀嚎。
宋恩明見打不過對方,竟一口咬在了王大人的小臂上!
“都住手!”
呂慕白惱怒的聲音驀然響起,全場霎時鴉雀無聲。
太傅向來對人和風細雨,很少如同今日這般勃然大怒!
場面如此混亂,茶論會,自然不了了之。
宋恩明冷着張臉,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響起王大人那副醜惡的嘴臉,宋恩明就不由自主地生氣發抖發冷。
回府後,宋恩明竟毫無徵兆地發起了高燒。
“老爺,郎中來了!”
福茂將一名郎中領至宋恩明的牀前,一臉擔憂地望着自己的主子。
郎中替宋恩明把了把脈,又讓宋恩明伸出舌頭觀察了半晌。
“你們老爺最近胡喫過什麼東西沒有?”
福茂略一回想:“今日出門前,只喝了一瓶靜心口服液。”
郎中深深皺起眉來。
“這東西,以後別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