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再厲害再天才,也不可能完全演繹“別人”。這四個男人何其聰明,比如說左然,記憶裏他的記憶力強大到常人不可及,再加上多年做案子培養的觀察力,以及他是nxx調查組裏第一個和我接觸的人,他一定是第一個發現“我”不對勁的。
對他們的測試,我甚至覺得它來得早也好,早測完早輕鬆。再怎麼說,這具軀體是真的,這份dna是真的,他們就是提取我的基因去做檢測,也測不出什麼差別來。少一分嫌疑,少一天提心吊膽,我纔能有更多的精力專注在自己的事上。
眼下必須要做的事情有兩件,第一是要扮演好律師羅莎,第二是想辦法找一找怎麼交換回去的方法。
扮演律師這一點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左然已經同意讓我以助理的身份回律所參與工作。我可以趁着這個機會好好學學,無論如何,我都得在這一個月內學會如何辦案子。這具軀體應該多少還有肌肉記憶,至少法律條文是不用我再背的,大腦裏的思維也漸漸復甦,這些都是好的象徵,我想我應該能做到。
至於第二件事,根據穿越小說理論,什麼七星連珠、颳風閃電、天災人禍……都有可能是穿越的源頭。說實話,我覺得這些……都不太靠譜啊。我記得我出事那天根本就沒有什麼異常的天像,連個爆發流星雨都沒有。至於天災人禍,那更沒有,我是玩着這個遊戲睡着了,醒來就已經魂穿過來的,根本沒有天災也沒有人禍。
一時間我陷入了兩難中。
躺在牀上滾了倆小時,爬起來上了個廁所,蹲着蹲着,只能嘆氣。
——還能怎麼辦,先演着唄。
只是這個家……
環顧周遭的一切,扯了扯脣角。
本質是個超級大懶鬼的我,看來也不得不每天收拾房子,拘謹地活在不屬於自己的家裏,直到回到我的世界。
我還能怎麼辦?總不能把這個家按着我的習慣搞得亂七八糟吧,律師羅莎回來看到了,不得氣死啊?
我還不至於那麼缺德,把人家的家搞得那麼亂。
……
“嘀嘀嘀——”
七點半,鬧鐘響起。
我像個彈簧一樣蹦起身,緊張兮兮地換好衣服刷牙洗漱。收拾好東西,背上挎包,我站在門口的全身鏡前仔細端詳。今天穿的是遊戲裏最常出現的紅色西裝,看起來整個人都十分有精神。這樣挺好,律師羅莎應該是個有精神的人才對。
我從鞋櫃裏拿出一雙中跟鞋,套在腳上,踩了踩,總覺得不太適應。
還是先穿平底鞋吧,帶跟的我還得再學學怎麼走。
我住在嘉南區,律所在濱河區的cbd商業中心,從這裏過去搭地鐵大概半小時。我怕遲到,七點四十就叼着麪包出門了。
地鐵給力,我剛到屏蔽門前地鐵就抵達了。慌忙擠上地鐵,我被夾在早高峯的人羣中晃來晃去。好傢伙,根本連扶手都不用扶就能站穩的感覺我算是體會到了。
被人羣擠着下了車,然後跟着人羣一起擠出站,我大口呼吸站外的新鮮空氣。
哈……
搭地鐵的上班族真不容易。
似乎是我來得早了些,抵達律所門口的時候前臺還沒有接待的人。
忒彌斯律所一共佔兩層,因爲律所的特殊性,兩層樓都沒有與寫字樓本身的電梯聯通,所以內部只有樓梯沒有電梯。
我來到前臺旁邊的玻璃門前,對準攝像頭站定,再把手指放在指紋識別處。
在這種雙重保險之下,委託人要進來的話,不是由律師陪同,就是由前臺接待的小姐姐陪同,能最大限度保障資料的安全。
識別成功,玻璃門自動移開。上樓,我來到“睽違已久”的座位上。對於這具身體來說,這裏是她住院三天外加回家休息三天,將近一個周沒來過的位置。對於我來說,這裏卻是第一次來的位置。
桌子收拾得很整齊,資料文書都分門別類放好,除了一個相框以外沒有別的裝飾物。
這相框也是奇怪,不是框的照片,而是一張印着首都風景的明信片。
相框裏不放照片放明信片,家裏有一個,辦公室也有一個,真是稀奇。
也許是因爲人家喜歡首都唄。
我拉開椅子,把包放好,戴上工牌,剛坐下就聽見辦公室的門被打開的聲音。我直起身子探頭看去,一眼看見的,是沒有穿西裝外套的左然。
“左律師早。”我起身,他愣了愣,“你怎麼這麼早?”
我沒敢說我是第一次上班怕遲到。
“感覺很久沒來了,想先回來熟悉一下。左律師呢?怎麼這麼早?”
“有點工作要做。”
他含糊的回答讓我莫名覺得有些不爽,“左律師不像是沒事幹早早到律所親身推行996的人。”
“996?”他頓了頓,“啊,早上九點到晚上九點,一週六天工作時間對吧。”
我心一驚。對於左然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這個名詞已經是二十年前的玩意兒了。二十年前,這具身體才四歲,她懂個屁的996!
“呃,正好前幾天看手機的時候看到的,好奇查了一下,原來是一種工作制度。”
他對我的解釋不置可否,倒是說起了自己的見解:“首先這是違反勞動法規定的工作制度,忒彌斯不會推行。其次,如果八小時的工作內容需要用加班來完成,那麼這個人不適合待在忒彌斯。因爲這樣的人,在面對真正需要加班的工作內容時,他沒辦法拿出更多的時間來應對。效率低下對忒彌斯而言,毫無益處。”
道理雖然簡單,但真正能做到的老闆沒幾個,他左然真是未名市好老闆標杆!
我在心裏給他豎了個大大的拇指。
興許是心情好,我大膽地來到他的面前,笑眯眯地仰頭:“那左律師這麼早來,是因爲有超過了八小時的工作內容吧。”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能主動說出這句話對我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但我必須要說,因爲律師羅莎是個很積極的人,她從來不會停下學習的腳步,也從來不會推脫工作。
她很有擔當。我得模仿她。
“有是有……”他頓了頓,“不過……讓你幫忙於理不合。”
於禮不合?這幹活跟禮儀有什麼關係?
“沒什麼不合的吧?這什麼年代了還搞這套腐朽的封建禮儀?”我突然反應過來,也許有些商業祕密是不能給外人看的。我這樣做,有窺探商業祕密的嫌疑。
“呃,左律師,”我慌忙解釋,“我並沒有……沒有要窺探商業機密的意思!”
他笑了笑。
“我知道。我這確實有一件任務需要人幫忙——靈犀腕錶的知識產權案下午要去法院立案,我的證據資料都準備好了,但需要人幫忙整理資料。最近案子多,大家都在加班,實在騰不開手。這些是助理做的事,我想徵詢你的意見。”
我鬆了口氣,不由得笑了起來,沒有思考他那句“徵詢”的含義,就笑着答:“我這一個月不是以助理的身份回來的嗎?請交給我。”
“啊……”他輕聲笑笑,“那跟我來吧。”
跟着進入左然辦公室,他把四個大箱子的原件從落地櫃子裏拖出來給我的時候,我嘴角抽了抽。
這麼多!難怪他要早早來加班!
“接收一下文檔同步。”
“哦……哦!”
他文檔資料傳給我以後,就開始埋頭自己的工作。我打開文檔,看着這一大堆要整理的東西,暗暗在心裏嘆了口氣。這麼多東西都得他一個人來整理,難怪他要加班。
他那句“我想徵詢你的意見”再一次縈繞在我心頭。
一般來說,讓自己的搭檔幫個忙其實無可厚非。但這是助理做的工作,他在意的,是“羅莎是律師”這件事。
讓一個律師做助理的工作,也許會讓對方誤以爲他看不起對方的能力,所以他寧可自己早點來加班,寧可不跟我開口要我幫忙,也不願意要求我做助理的工作。
他選擇尊重我的職業,是先諮詢我是否願意幫忙,而不是強行要求我做個幫工小妹。
我……
何德何能呢。
將整理好格式的文檔發至左然辦公室內的打印機列印出來,調整檢查文檔,複印原件,按順序裝訂歸置……
等我把這一切都做完,再三檢查無誤,提交給左然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了。左然沒在辦公室,我把資料放在他的桌面。抱着平板電腦離開左然的辦公室,關上門的一瞬,我鬆了口氣。
這就是我的,第一份工作。這麼做,應該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