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並不寬，河岸兩側沒有高樓大廈，也沒有城市特有的光污染。河岸的霓虹燈散發出閃耀的光芒，倒映在平靜的河面上。既有城市的繁華，又有鄉村的寧靜。
身邊人沒有他慣有的雪松氣息，而是帶着不知名的沐浴露的花香。我偷偷打量他此時此刻的模樣——他穿着一件簡單的白襯衫，不如平常那般扣好所有釦子繫好領帶，而是鬆開了最上面的一顆，也沒有系領帶。
即便如此，襯衫下襬一如既往地扎得整整齊齊，看起來根本不像出來團建休息的人。我掩脣偷笑，還沒笑幾秒，他的聲音就從我頭頂落了下來：“我……很好笑嗎？”
“沒有。沒有。”我非常認真地搖頭，也許是眼裏根本掩藏不住我的笑意，他並不信我這藉口，表情看起來有些複雜。這樣生動的左然，我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總覺得笑意更加藏不住。想到薔薇不太可能像我一樣哈哈大笑，我努力忍着，試圖把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
一眼看到路邊攤上有射擊遊戲，想到他平日的愛好就是射擊，我立馬提議：“不如玩玩遊戲吧？我看那邊有個射擊攤子，我玩這些可從來沒射中過。”
這話是假的，我從來沒玩過這些東西。但我想玩，是真的。
“射不準是有原因的，這些商家提供的道具槍，準星都不準，按着準星瞄準，基本打不中。”
啊？
那這不是騙人嗎？我還以爲這個跟我在《○x精英》玩的感覺差不多呢。
我知道自己此時表情不太好，我也想努力表現得像薔薇一點，但就是覺得驚詫且失望。這樣可不行啊！我伸手拍拍自己的臉，試圖打起精神來。一隻手握緊我的手腕，輕輕地帶我來到攤位面前，買了十發機會。
“想要什麼禮物？”
“啊？”不是說打不準嗎？我擺擺手，“什麼都可以……嗯，有就行了。”
不過可以的話……
那隻大熊挺好的。
他看了看禮物展示區，下一步便將玩具槍架好，向我笑了笑。
“砰”的一聲，中央最小的氣球應聲炸開。
第二槍，第三槍，第四槍……槍響球炸，彈無虛發，竟然全部命中。我傻眼了，老闆也傻眼了，在旁邊一起玩的小情侶更傻眼了，女生敲了敲男生的手臂，“你看人家！全都打中了！”
左然俯身到我耳邊，“你要玩嗎？”
氣息打在我的耳旁，酥酥麻麻的讓我滿臉通紅，心中更是浮現出些許不該有的苗頭。爲了轉移注意力，我一跺腳，一舉手，對着老闆大喊：“再要十發！”
我就不信了！我這個遊戲代練，怎麼可能打不過！
老闆不情不願地把槍遞給左然，左然把它放在我手上。我有樣學樣，自信滿滿地把它架好，向左然詢問：“這樣？”
“嗯。你先試試。”
左然說過準星不準，但不用準星怎麼瞄準？先用準星試試看，然後再調整吧！
“砰”的一聲，我的第一發果然射歪了，它比我瞄準的氣球要再向下一些。第二發，我嘗試往上擡了擡，但這一次它卻往左邊飛了。不管我怎麼調，它都能出各種紕漏，一連十發，我只僥倖中了一發，這讓我有些不甘心。
“老闆，再來十發！”
不太服氣地架起槍，正要瞄準射擊的時候，左然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放鬆心態，冷靜下來，你越是着急，就越難射中。”
“不要看準星，這種情況下它會干擾你。”
不看準星那看啥啊？
“向左一些。”
“好。這樣嗎？”
“嗯。槍口往上挑一些。”
“這樣？”
“高了，再向下壓。”
“這樣？”
“唔……低了點。”
這麼精細的嗎？
反覆按照左然的要求調整，調整了許多次，他終於點頭說好。我仔細記住槍的位置，這才扣下扳機。
“砰”的一聲，氣球應聲而破。
我高興得直起腰板，擡起頭對他炫耀：“你看我打中了！左然你看！我打中了！”
這才發現，我和他以極近的距離站在一起，他低頭看我的眸光裏，承載着我無法讀懂的旖旎。
夜色朦朦，攤子強烈的白光打在他的側臉上，讓他的臉映照在光明下，照着光的左眼閃耀星光。他笑着，脣角的弧度恰到好處，一明一暗的眸反射出星光釘在我身上，直直地闖入我的心中，給它點了一把火，讓它加速奔跑起來。
砰砰，砰砰。
他笑着真好看啊。
慌里慌張轉頭回去，下一把直接脫靶。我調整心態和呼吸，卻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也清晰地感受到，他就在我身邊。
不行！別想了！打靶兒去！
我努力按照他教的方式瞄準，下一把，又打中了。第二輪十發中二發，沒有任何禮物，我又有點不甘心，又打了兩輪，最終十發中了四發，勉強能拿個小禮物，差強人意。
“還想玩嗎？”
我搖了搖頭，“不了。”
左然這才道：“老闆，禮物。”
“哎！”老闆的面色沒有方纔那麼難看，把一個巨大的玩偶熊抱了過來塞到我懷裏，“小姑娘，你男朋友真厲害啊！這是特等獎的禮物，還有個小禮物，你選哪個？”
我啥也看不到啊！
“那就跟這個熊一樣的小熊，有嗎？”
“有，給！”
左然估計不是喜歡家裏擺玩偶的，薔薇應該還行。但要我這麼抱着左然的戰利品回家，也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於是我接過小熊，朝左然的方向轉過去。我看不到他此時此刻的模樣，但對我來說，這隻巨熊來得正好。
我也不想他發現，我的心跳和呼吸很亂，我的臉還發燙。
爲防萬一，我還是問了一句：“左律師，大熊你要嗎？”
“……本來就是打給你的禮物。”
他果然不想要。
“那，我跟你交換吧，這個小的你拿着。”
我抖了抖手，他過了很久才收下。等我轉過身，從側面才發現，原來那是個女孩子打扮的小熊，而我手裏這個是男孩子打扮的。
估計是老闆以爲我們是情侶，特地選的。
我一時尷尬萬分，“要不，我送你別的禮物……”
“不用，這個就行。我幫你拿吧。”
他把我懷裏那個快一個人大的熊抽走，眼前頓時開闊起來。人來人往的商業街，他扛着熊娃娃的模樣十分引人注目，肉眼可見的是他臉頰上飛起的紅霞，我這才意識到，這個人在這方面的臉皮是很薄的。
我一手拉了他的手掌，帶着他往河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