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爲什麼不辭職呢？”不喜歡忒彌斯辭職就行了嘛。
左然站在溫泉酒店大堂前笑而不語，我環顧四周，頓時瞭然。
忒彌斯給得實在是太多了。換我我也不辭，等着合同到期或者一口氣找到更好的路子。
見他沒有繼續走，我撈了撈袖子催促：“左律師，你說的工作是什麼？咱們快點做完吧。”
他一時啞口無言，我才反應過來：他剛剛那是找藉口把我拉走呢！
我居然當真了！丟死個人了！
“咳咳——嗯，倒是有一份工作需要佔一點你的時間，可以的話……我們找個地方把它完成了吧。內容不是很多也不是很複雜，是模板合同的擬定。我已經擬好了，想要你幫忙審查。”
哦哦，這個我熟！他給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這個。
當初我還手生得很，現在我可熟練得很。感謝薔薇這個好腦子，換了個靈魂都能繼續發揮它的聰明，真是太絕了！
左然也沒含糊，帶着我熟門熟路地找到酒店一樓的咖啡廳，選了個角落的卡座，從公文包裏拿出他的平板電腦，打開了個文檔直接就放在我的面前，然後把剛纔沒看完的書拿出來繼續看，似乎對我非常放心。
想到不能辜負他給我的這份信任，我習慣性地拿出自己的平板電腦，對着左然的平板電腦繼續工作。
不知過了多久，我還陶醉在工作中的時候，一把氣急敗壞的女聲闖入我耳中：“好啊你個左然，說了團建是出來放鬆的，你倒好，自己工作狂就算了，還把她也拉來工作！”
我嚇了一大跳，忙看向左然，像被老師抓包的學生一樣心跳加速得不行，直往窗邊躲。左然瞥了我一眼，面無表情地對上翟星，“客戶打電話來催了。”
“你……唉行行行。”她忽然附在左然身邊耳語，嘀嘀咕咕的我聽不真切。但總感覺……她這是在坑我啊？不然左然幹嘛突然不看我了！翟星是不是又在助攻！
我匆忙掃了一眼文檔，初審基本結束，左然不愧是高律，做事真的非常細緻，沒有任何失誤，只是偶然出現了兩個錯別字我給找出來標紅了。我把平板按滅，直接推給左然，“左律師我看完了，我認爲有問題的地方都標紅了……所以，我先去把行李放在房間裏！”
話音未落一溜煙兒往外跑，翟星的那一句“你和程澄一間房”差點我就沒聽見。衝出咖啡廳，我輕撫急喘的胸口，給程澄打了電話，問清楚房號後趕忙上樓。
喫罷晚飯，稍作休息後，馬上要去泡溫泉。程澄按捺不住的興奮透過電話傳了過來。我本來也挺開心，直到她說了一句：“你的泳衣帶了吧！我好期待你穿着它去混浴區驚豔四方的場景啊！”
“……”
我並不想驚豔四方！都是同事，驚豔他們幹嘛啊！這丫頭難道還想讓我做忒彌斯海王，把全辦公室的單身男人都給撩一遍？
我拿着泳衣和換洗衣物，跟着出門。
隔壁有刷房卡的聲音，我和程澄不約而同回頭，看見的是西裝革履孤身一人的左然。
翟星，好你個翟星，左然的房間給安排的我隔壁，真牛逼。
我轉身想走，手臂和程澄的打了一架，“啪唧”手裏的包就掉在了地上。他傻愣在門口看着地上的包，我才注意到我的包竟然沒有拉好口子，裏面的泳衣竟然露了些許出來，趕忙拾起拉着程澄轉身就跑。
心臟跳得飛快，也不知是因爲我跑得快，還是因爲我注意到他的神色。羞恥心使我不停地在腦海裏重演那一幕，越想就越羞恥，最後脫力一般扶着牆慢慢蹲下，把紅透的臉埋在懷裏。
丟死個人啦，我不想再見他了！我覺得我社會性死亡了嗚……
程澄竟然還笑嘻嘻地在我耳邊覆盤：“莎莎，剛剛左律師看你的樣子……他肯定注意到了你的泳衣，而且肯定很欣賞！”
“別說了……”
“要不待會兒去混浴區碰碰運氣？”
“好好好，那我們去女池行了吧。走吧，晚點都沒好位置了，我想去牛奶池泡個美容溫泉呢！”
我被程澄拉着到了女性專區裏，先是簡單淋浴保證身體乾淨，換上泳衣鎖好衣物，然後才踏入溫泉區域。裏面形形色色大小不一的池子裏放了各種顏色不一的池水。喬婉兒瞧見了我和程澄，舉手打招呼：“哎哎！快來試一下這個熱池，特別爽！”
程澄笑眯眯地回話：“我和莎莎先去泡牛奶池！晚點來找你！”
“快去，那裏一直很受歡迎，我剛剛好不容易擠進去的呢！”
“嗯好！晚些見。”
程澄說罷拉着我快步向牛奶池走去。也不知是不是我們幸運，我們到的時候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多人。伸腳下去，溫暖的水環繞身體，頓時讓我心生愜意。慢慢地把身體沉下去，一身的疲憊隨着水蒸氣漸漸消散。
我來這裏已經多少天了？快兩個月了吧？每天都在拼命學習和拼命工作，過於充實的生活使我一度忘卻時間。要是把現在的事情告訴給曾經的我聽，也許她會大喫一驚——一個爲了逃避社會而選擇遊戲代練作爲職業的社恐，居然開始嚮往社畜生活了。
我承認這有些好笑，可這確實是我此時此刻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我想改變自己，哪怕一點點也好，我想做薔薇那樣的人。
所以最近我的學習，不是被迫演薔薇而不得不學習，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增長一些知識技能。
我知道，法律條文和處理案件的經驗，是薔薇身體本能的記憶，我處理她的工作全靠她大腦裏的記憶去完成。那麼此時此刻，我借用她的資料，學一學自己能帶走的技能，以後回到自己的身體裏，也許會有什麼幫助也說不定呢？
“莎莎，換個池子吧！”
我點了點頭，跟着程澄去到喬婉兒推薦的熱水池。慢慢地把腳放進去，然後慢慢地坐下。這個池子宣傳是溫泉水本來的溫度，其實在流出之後也略有降溫，只是總歸比周遭的池子溫度高些。
泡下去的一瞬，我體會到了喬婉兒說的爽。感覺腦門都被打開，靈魂順着蒸汽往外跑。
程澄卻受不了，人都沒下去就熱得往外走。也許這個東西也是因人而異的吧。
“莎莎我實在不行，我跟喬律師去旁邊的花瓣池，你注意不要泡太久，會頭暈，記得啊。”
“好，我知道了。”
溫泉講的就是享受，要舒坦，哪有人不舒服了還在池子裏呆着的？
……
對不起，我打臉了。
起來的一瞬我眼前一黑，沒能站穩又摔回水裏，最後是被架到露天區休息用的長椅上的。程澄一邊給我扇扇子一邊生氣，一句話都不給我說，眼底又滿是擔心。我看她的模樣，一時間心底滿滿當當都是感動。
緩了好一會兒，我終於舒坦了些，也沒法繼續泡了。看程澄意猶未盡卻要陪我回去的樣子，我拍拍她的手，表示我一個人回去先休息一下。她一開始還不太肯，但見我態度堅決，才點了頭同意。
洗了澡換好衣物，我慢慢地往房間挪。
能走，就是有點慢，畢竟剛緩過來，我也不指望我能生龍活虎三分鐘跑完八百米。
“羅莎！”
這聲音……是左然？
回過頭，微微喘氣的模樣昭示他是從某處跑上來的。正想他是不是有什麼案子要我幫忙，他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來，帶着些許潮氣的手背貼在了我的額頭上，“還是有點燙。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太誇張了！我不要因爲泡溫泉把自己泡去醫院！
搖頭表示沒事，他的目光再次流連在我身上，我覺得臉有些熱，避開他的視線，隨口道：“我真的沒事，就是剛纔有點熱過頭了，吹吹涼風就好。”
我的本意是“回酒店吹空調”。
左然卻問：“那……去河邊走走吧？”
鬼使神差的，我答應了。等我真的跟他一起踏上石質地面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做了一件多麼傻逼的事。
我怎麼能跟左然一起逛？
我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