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收集了西周初至春秋中葉,約五百多年間,三百零五篇詩。按音樂標準分爲“風”、“雅”、“頌”三部分。朗朗上口,如今依舊在流傳。
而戰國時期,在南方的楚國,以屈原爲代表的楚國詩人,在學習楚民歌基礎上,創造了具有楚文化獨特光采的新體詩——楚辭。
楚辭體詩句式以六言、七言爲主,長短參差,靈活多變,多用語氣詞“兮”字。
詩歌充滿着神奇瑰麗的想象,洋溢着楚地特有的文化浪漫。
而當時間走到了漢代,漢樂府中的《上邪》《陌上桑》《孔雀東南飛》,至今爲止,仍然在傳頌。
謂之傳世絕篇,讓無數人讚不絕口。
而後,詩詞便進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低沉期,在這個期間,儘管有不少詩詞出現,但是難有幾首稱得上絕篇,即便是大名鼎鼎的建安風骨、漢魏風骨,也僅僅只是上乘之作而已。
直到南北朝的《木蘭辭》出現。
而《木蘭辭》至今爲止,已經有將近一百年時間,在這些時光裏,再也沒有傳世絕篇出現,高陽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此時竟然能聽到。
這首《纖雲弄巧》究竟有多厲害,是不是傳世絕篇,暫且不論,高陽僅僅只是聽一遍,就已經意識到這首詩詞的厲害之處。
此詩詞,一開始即寫“纖雲弄巧”,輕柔多姿的雲彩,變化出許多優美巧妙的圖案,顯示出織女的手藝精巧絕倫。
又“飛星傳恨”,那些閃亮的星星彷彿都傳遞着他們的離愁別恨,正飛馳長空,迢迢銀河水,把兩個相愛的人隔開,他們踽踽宵行,千里迢迢來相會。
後面一句,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更加不用說了,直接讓人頭皮發麻,眼睛溼潤。
離別之時,戀戀之情,又豈在朝朝暮暮?僅此一句,就可以讓此詩蕩氣迴腸。
儘管並不工整。
相逢勝人間,會心之語,兩情不在朝暮,破格之談。立意之高,實在是難尋其右。
更何況,還不止一首!
那比翼鳥和連理枝,顯然也非同一般,只不過不知道爲何只有一句!
高陽深吸了一口氣,一臉震撼的看着晉陽,想要繼續詢問一些東西,然而這時候,聽到外面熙熙攘攘了起來。
她立即皺起眉頭問道:“外面出了什麼事情?爲何這麼吵鬧?”
紫蘇走出去外面看了一眼,然後回頭說道:“稟公主殿下,那房二郎君房駙馬原本在二樓喝茶賞月,但是裴青雲和崔和安等士子走了過去,逼迫房駙馬作詩一首,房駙馬拒絕不過,所以便做了一句!”
“啊?”
晉陽先是驚呼了一聲,瞪大美眸。
高陽也嬌軀巨震,急忙迅速問道:“他作了什麼?”
紫蘇說道:“木蘭之枻沙棠舟!”
“哦?”
高陽怔了怔。
“還在寫!第二句已經出來,玉簫金管坐兩頭!”紫蘇繼續說道。
高陽臉色頓時一滯,心中頓時有些失望。
這兩句很平庸,幾乎算得上是陳述句,與那《纖雲弄巧》還有很大的差距,即便是對比那比翼鳥都遠遠不如。
而這時,外面似乎也有人起鬨了起來:“木蘭之枻沙棠舟,玉簫金管坐兩頭!哈哈,房駙馬,這是什麼句子?”
“此乃敘述句也!”
“房駙馬,若是僅僅此句,恐怕還不能讓我等不敢吟詩!”
高陽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蹙了蹙黛眉。
只見一個年輕人坐在人羣中間,拿着毛筆,面對衆人的嘲笑,淡淡的搖了搖頭,沒有反駁,也沒有開口,一臉平靜,沉默了一下,他便繼續落筆。
“美酒樽中置千斛,載妓隨波任去留。”
“哈!”
“沒有想到房駙馬還有如此雅興。據說房駙馬以前,時常進入萬花樓中,如此感懷,恐怕是同感深受!”
“這一句,倒是比前一句好了一些。只不過,也僅僅如此而已!”一人促狹笑道,眼中充滿了不屑。
“夫君他……”
晉陽眼中不由冒出濃濃的擔憂。
高陽沒有說話,依舊蹙着黛眉。
這兩句確實很平庸,前一句幾乎是陳述句,沒有什麼文采,而後面一句雖然好一點,但是還是讓人覺得庸俗不堪。
而握着毛筆的年輕人見周圍的人如此說,卻不爲所動,僅僅只是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依舊沒有開口說話。
繼續落筆:“仙人有待乘黃鶴,海客無心隨白鷗。”
“咦?”
高陽嬌軀微微一震,瞪大美眸。
周圍圍觀的人也瞬間安靜了一下,不少人眼中露出一絲驚訝。
如果前兩句都比較平庸,甚至有些庸俗,但是隨着這一句出現,整個詩句的氣勢徒然變了。
開始展現出江上之遊的即景畫面,有一種超世絕塵仙人色彩,如夢如幻,無比絢麗。
“這一句,倒是不錯了!仙人乘鶴,海客白鷗,算得上是佳句了!”
“這一句……確實不錯……”
剛剛還在嘲笑的人,頓時都不敢說話了,皺着眉頭,露出了一絲深思。
而那人看了看衆人,依舊沒有開口說話,神色淡然。
他似乎還在想,半響都沒落筆。
過了好片刻之後,正當衆人有點按耐不住之時,他才重新揮出毛筆刷刷刷幾下,寫下了十幾個大字:“屈平辭賦懸日月,楚王臺榭空山丘!”
“譁!”
“屈平?楚王?空山丘?”
當這一句被念出來,一些人不由嘩地一下,已經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眼中瞬間露出了見鬼的表情。
“這,這……”
屈原盡忠愛國,反被放逐,終於自沉汨羅,他的詞賦,可與日月爭光,永垂不朽。
楚王荒淫無道,窮奢極欲,卒招亡國之禍,當年奴役平民建造的宮觀臺榭,早已蕩然無存,只見滿目荒涼的山丘。
“此詩……大氣啊!”
“此乃上層佳句也!”
高陽猛地再次嬌軀巨震,瞪大美眸,只覺得頭皮發麻,好似頭髮都一根根豎起來了一般。
雖然那人還沒有驚喜往下寫,但是僅此一句,就足以看出此詩絕不簡單。
“那些人……夫君……”晉陽蹙了蹙黛眉,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覺得擔憂,她文采尚淺,還分辨不出這句子有多厲害。
高陽回頭看了她一眼,蹙起了黛眉,眼中冒出了濃濃的震撼,沒有開口說話。
此時,外面熙熙攘攘的士子都安靜了,他們似乎都已經屏住了呼吸,等待房俊寫下一句。
是的,這一句還沒有寫完。
但是,房俊並沒有立即繼續往下寫,而是擡起頭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臉上帶着一絲無趣。
“以後,還是別寫詩了!好好把精力用在正途之上,多爲民生考慮!詩詞,終究乃是無用之物,實幹興邦,空談誤國也!”他嘆了口氣說道,然後便握着毛筆,繼續朝着下面寫。
衆人想要反駁,但是見他再次開始寫,不由都全部屏住了呼吸,沒有出聲!
“興……興酣落筆搖五嶽,詩……詩成笑傲凌滄洲。”
轟隆!
當這一句落下,就好像一道閃電劈在了衆人的頭頂上一般,如遭雷殛。
剎那之間,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頭皮發麻,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搖……搖五嶽,凌……凌滄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