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滿臉呆滯。
不少人都覺得腦袋嗡嗡嗡的直響。
詩歌雖然已經在華夏土地上流傳了數千年時間,但是類似這樣的詩卻是極少極少。
例如《木蘭辭》,乃是一首敘事詩,採用人物問答及鋪陳、排比等手法描述人物情態,更多是讓人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去看木蘭的一生,很難帶入情感,裏面的東西大多婉約。
《孔雀東南飛》也是如此,同樣是類似的敘事詩,其風格乃是正宗的樂府民歌,屬於鴛鴦蝴蝶派。
《離騷》大名鼎鼎,乃是楚辭的巔峯之作,雖然可與日月爭光,但是若是論張狂與霸道,卻遠遠不如。
可以這麼說,盛唐之前,大部分的詩歌都是婉約居多,而且絕大部分都是敘事詩和樂府民歌,乃是唱出來的,說是靡靡之音,絲毫不爲過,而當時間來到盛唐之後,詩詞才迎來了第一個高峯,許多大名鼎鼎的詩人徹底把詩詞推向一個新的高度。
即便是後世都無人能披靡的高度!
興酣落筆搖五嶽,詩成笑傲凌滄洲!
何其霸道!
何其張狂!
僅此一句,就可以壓整個貞觀,甚至,半個盛唐。
原本衆位士子還想跟房俊比一比究竟誰更加厲害,但是,現在這樣還怎麼比?人家搖的是五嶽,凌的是滄洲。
衆人都不由看着房俊,眼中冒出濃濃的敬畏。
人家叫你作詩,沒叫你掀桌子啊!
你這樣,人家以後還怎麼玩?
在場不少人都精於此道,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這句子究竟達到了什麼程度!
認真想一想,他剛剛還說讓衆人以後不敢作詩……還真不是什麼誇張的話,這樣的句子砸下來,以後他們想要作詩,恐怕都得認真想一想怎麼搖五嶽,怎麼凌滄洲了!
全場安靜了,一片沉默。
不少人都感覺喉嚨卡殼了一般,想要說話,但是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滿臉呆滯,大口大口的喘息。
四周陷入死寂,即便是高陽都已經懵了。
晉陽看了看外面,見很多人都不再說話,頓時覺得古怪,急忙出聲問道:“皇姐,夫君這詩……不好嗎?”
高陽回頭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情緒,嬌軀微微顫抖,手中的冊子都有點抓不穩。
聽說過房俊之名,以爲只不過是一個紈絝,一介武夫,喫喝玩樂,樣樣精通,胸無點墨。
但是此時……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
“好好好!哈哈,這詩作的正好!直賊娘,沒有想到房二你竟然還會作詩?”一聲哈哈大笑聲傳出來,一個魁梧大漢出現在人羣后面,不是程處弼還有誰?
只見他帶着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走了過來,剛剛似乎也在旁邊賞月。
“你到底還是給俺們漲臉了!”
房俊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沒有說話,他還沒有寫完。
繼續落筆!
“功名富貴若長在,漢水亦應西北流!”
“哇!”
衆人再次身軀一震。
眼眸瞪圓!
什麼叫做蕩氣迴腸?
這就叫做蕩氣迴腸!
這詩文從平庸開局,採用敘事詩開篇,然後氣勢一節節的攀升,從屈平辭賦懸日月,到詩成笑傲凌滄洲,達到了最巔峯的程度,狂妄之極,豪壯之極,然而就當衆人還會繼續狂妄下去之時,竟然豁然迴轉,如同大江大河一般,一瀉而下,滔滔不絕。
這一句,立即把整首詩的氣勢收回來,引起衆人深思,宛如驚天地,泣鬼神!
不少人都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只覺得自己險些窒息,頭皮發麻,渾身都是雞皮疙瘩。
全詩十二句,形象鮮明,感情激揚,氣勢豪放,音調瀏亮。
讀起來只覺得它是一片神行,一氣呵成。
而從全詩的結構組織來看,綿密工巧,獨具匠心。
中間兩聯,屬對精整,詩意卻正反相生,擴大了詩的容量,跌宕多姿。
結尾四句,極意強調誇張,感情更加激昂,酣暢恣肆,章顯出了不盡的力量。
正是:
木蘭之枻沙棠舟,玉簫金管坐兩頭。
美酒樽中置千斛,載妓隨波任去留。
仙人有待乘黃鶴,海客無心隨白鷗。
屈平辭賦懸日月,楚王臺榭空山丘。
興酣落筆搖五嶽,詩成笑傲凌滄洲。
功名富貴若長在,漢水亦應西北流。
磅礴流暢,猶如大江水來,一氣呵成,睥睨天下的狂妄氣勢,慷慨激昂,淋漓酣恣,難尋其右!
“此乃,絕篇也!”
另外一邊,魏叔玉由衷的感嘆了一句,已經被震動,深深的看了房俊一眼,心中只覺得畏懼:“藐視一切,傲岸不羈,縱橫跌宕,宛如驚天地泣鬼神!遺直兄,貴弟氣骨如此,實在是……”
他沒有說下去,已經詞窮。
房遺直看了他一眼,心中也覺得震撼。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這位不學無術、只會一些旁門左道的二弟,竟然做出這樣的詩詞。
僅此一首,幾乎就已經可以壓的整個大唐的士子喘不過氣來。
“實在……太可怕了!”
晉陽見衆人都沒有說話,已經一片死寂,急忙回頭叫道:“小荷?”
小荷看了一眼,震撼的開口說道:“公主,駙馬爺這詩……實在是太厲害了。小荷沒有想到駙馬爺竟然如此超世絕塵。此詩,雄健飄逸,有懸崖千仞之勢!”
“啊?”晉陽瞪大一雙美眸,一臉難以置信:“有,有那麼厲害嗎?”
“有!”小荷也已經被深深的震動,說道:“駙馬爺此詩,搖五嶽,凌滄洲,胸襟高曠不羣,說是傳世絕篇絲毫不爲過!”
晉陽不由大驚。
高陽回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回頭朝着坐席走去,當她端起茶杯想要喝一口茶的時候,手指忽然顫抖了一下,險些把茶水潑了出來,至今爲止,她依舊無法回神。
“竟然……這麼厲害?”晉陽看了看,美眸已經瞪的溜圓。
而此時,在外面。
陳玄德、裴青雲和崔和安等士子都已經喉嚨宛如卡殼一般,無法說話,他們不由想到,此詩出來,他們以後還怎麼作詩?
若是無法超越這首詩,他們還能作詩嗎?恐怕以後人們只要看他們的詩,都會不由自主的響起這一句搖五嶽凌滄洲。
他們恐怕一輩子都得活在這首詩的陰影之下。
“以後,還是不要作詩了!”回想起剛纔房俊這句話,衆人只覺得不服,認爲是狂妄之語,還想反駁幾句。
然而此時,即便是真的給他們作,他們恐怕也不敢作。
“房常侍大才!我等佩服也!”一個士子恭恭敬敬作揖說道:“之前看到房常侍寫天增歲月人增壽,覺得有辱斯文,駱臨海求證心切,有唐突之語,還請房常侍見諒!”
駱臨海?
駱賓王?
房俊不由看了這個士子一眼。
只見這士子年紀不大,二十歲上下,一身青袍,似乎是儒學出身,風度翩翩,他竟然也已經在長安?
哦對了,據說他是神童,七歲就已經開始作詩,大名鼎鼎的“鵝鵝鵝,曲項向天歌。”就是他寫的,估計也是來參加科舉。
“無妨!都出去吧!本駙馬需要賞月了!”房俊淡淡的開口說道,擺了擺手,朝着三樓看了一眼。
當看到小姑娘正在窗臺前看的時候,他不由樂了,叫道:“娘子,咱們該回去了!”
“啊?”晉陽驚呼了一聲,急忙把頭縮了回去,似乎不想被那麼多人看到,覺得害羞。
“夫,夫君,等,等一會兒!”她開口說道,聲音柔軟動聽。
房俊笑道:“好!你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