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衆人便穿過城北,來到了城西。
數百米外,便是飛龍寺在外城的分寺。
……眼看就要到飛龍寺了,一路上筆記本都沒有出聲,也不知道我的猜測是否有誤。
顧傑想到這,低聲開口:“我現在的運勢。”
【留連】
筆記本上浮現出兩個字。
顧傑眉頭一皺。
所謂留連,即是說所求之事有些棘手,難處理,需要廢些時間才能完成。
這樣顯然與近在眼前的飛龍寺不太相符。
莫非我想錯了?機會並不是在飛龍寺,而是在前往飛龍寺的路上?
顧傑心念轉動,擡頭遙望。
長街盡頭,有一老舊廟宇聳立。廟門前人流如織,寶馬香車不知凡幾。
廟宇呈塔狀,三層,木質,上以朱漆漆面,繪有佛陀降妖彩畫。
由於年代久遠,鮮于修繕,彩畫上的圖案如今已斑駁不清,脫落大半。
顧傑仔細打量了下,只辨認出一鍾,一日,以及一些四散奔逃的人影,和奇形怪狀的飛禽。
“這彩畫所繪,乃是大日金鐘降世時的情形,當年我初到飛龍城時,曾爲此震撼了很久。”
趙銳見顧傑看得出神,在旁邊道。
他臉上浮現出感慨,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久遠的往事。
顧傑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趙銳繼續道:“幫主,今日是慧目大師爲香客解疑的日子,看這情況,估計一時半會他也沒空。要不,您在酒肆稍坐,小的替您去通傳一聲?”
顧傑聞言,目光瞥向旁邊的酒肆。
那是一間略顯逼仄的酒肆,門口撐了塊破布做招牌,白牆,黑瓦,僅有一房大小,由於坐落在街角,被旁邊宅院的高牆擋住了陽光,堂內很是昏暗。
此時午時未過,尚在飯點,酒肆裏卻空無一人,只有個跑堂的白麪夥計坐在門口,百無聊賴的看着長街。
顧傑打量片刻,又看看僅有數百米遠的飛龍寺,似有所悟。
他微微點頭:“也好。”
顧傑翻身下馬,走向酒肆。
身後一干幫衆想要跟來伺候,卻被他揮手趕走:“在外面等我。”
衆人聞言,雖有些疑惑,還是應聲留在了街上。
“爺,想用點什麼?”
坐在臺階上的夥計見有客人上門,連忙站起來招呼。
或許是太久沒有客人上門,夥計笑得很是熱情,泛白的嘴脣張開老大,後槽牙都露了出來。
顧傑看了他一眼:“你看着辦罷。”
“好嘞,您請!”
夥計躬身示意。
顧傑擡腳跨入門檻。
……
門外。
趙銳打馬向飛龍寺而行,奔出數十米突然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他整個人咚的一聲落地,雙眼翻白,沒了神智,彷彿死屍一樣直挺挺倒在地上,嚇得不少路人躲開老遠。
“趙武師暈倒了!!”
酒肆外,有個幫衆正巧看見這一幕。
衆人連忙追上去,七手八腳將趙銳扶起。
有人見他昏迷不醒,便掐了下人中。
沒一會,趙銳悠悠轉醒。
他眼神茫然了片刻,才聚焦到眼前。
“我這是……
趙銳感覺腦袋瓜子像要裂開一樣生疼,他使勁啪啪拍了幾下頭,咬牙問道:“我這是怎麼了?”
“您剛纔準備去飛龍寺,結果從馬背上摔下來了。”
“您說要去飛龍寺爲幫主通傳。”
衆人七嘴八舌回答道。
“……是,是嗎?”
趙銳一臉茫然,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人偷走了一段記憶,腦袋昏沉沉的,來到城西后的事情一件都回憶不起來。
他擡頭看了眼不遠處飛龍寺。
“不對!”
趙銳突然反應過來:“這飛龍寺都到眼前了,便是等,也該去裏面寺裏等,我怎麼會讓幫主上酒肆裏坐着?”
“這……”
衆人心說,誰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趙銳皺眉,又問:“那酒肆在哪兒?”
“就在後面……”
衆人下意識轉頭,想要給趙銳指明方位,結果回頭一看,卻是齊齊呆立當場。
原本坐落在街角的昏暗酒肆……居然不見了!
原地只剩下一堵老舊斑駁的白色院牆。
白牆將陽光完全擋住,幽暗的陰影拉長投落,延伸向長街,印得來往行人臉上忽明忽暗。
“這,這是怎麼回事?”
有人牙齒打顫,結結巴巴問道。
“牆角有東西!”
這時,有眼尖的人突然喊道。
衆人循聲看去,才發現,那白牆下方居然留有大片煙熏火燎的痕跡,牆角處更是堆滿了薄薄的黑灰。
趙銳快步上前看了看,很快看出是有人在這燒過錢紙。
“酒,酒肆!”
有人突然指着灰燼,語氣驚恐喊道。
衆人紛紛低頭,這才發現,薄薄的黑灰之中,居然倒着一座被燒掉半邊的紙房子。
僅剩的半邊房子焦黃泛黑,其形狀與之前那間坐落在此的酒肆完全一樣!
就連門口皺巴巴的旗幟,也沒有任何區別!
撞鬼了?
衆人臉色一白,心裏不約而同冒出這個念頭。
“你們在這守着,不得讓任何人靠近!我去請飛龍寺的大師過來救幫主!”
趙銳說罷,迅速轉身,躍上馬背飛奔而去。
……
酒肆之中。
進得門來,顧傑便發現,這酒肆之內遠比比外面看着更黑。
明明外面天光正亮,屋子裏卻漆黑一片,越向內光線越暗,連桌椅板凳都看不太清。
“客官請跟我來。”
夥計掀開遮簾,領着顧傑走過大堂,向內而行。
走了差不多十息。
轉過一個拐角,僅有的微弱光線突然全部消失。
眼前驟然暗了下去,即便以顧傑的目力,也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但很快,視線又緩緩恢復了些許。
——筆記本把自己吊在顧傑眼前,充當了燈泡。
藉着這微弱的熒光,顧傑看清了周圍。
這是一處異常寬闊的房間,入目都是泥塑的雕像。
高矮不一的泥塑雕像呈回字形分列前後左右,自身側向外擺得密密麻麻,一眼看去,甚至看不到盡頭。
每一座雕像都被簾布遮擋着,不見面目。
顧傑環視一圈,發現自己正走在房間僅剩的狹窄小道上,周圍鱗次櫛比的泥塑雕像在昏光中若隱若現,投下拉長的影子。
咔嚓!
就在這時,一聲極細微的動靜自耳邊響起。
顧傑腳步一頓,猛地轉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