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再呆一晚的打算,錄製結束後,就率先離開。
去機場的途中,他得到了譚茜之前承諾的“獎勵”。
“雁導的意思就是,”譚茜坐在副駕駛,看向後視鏡裏喬星衍的臉,“你的外形條件很符合阿麥這個角色,但演技上……”
她頓了一下,說:“演技上還差點感覺。”
後座黑暗靜謐,氣氛有些壓抑。
“不過雁導也誇了你,”她又補充道,“說根本看不出來你沒學過表演,哭戲不錯,爆發足,建議練練日常戲。”
喬星衍悶聲說:“知道了。”
他沒上過正規的表演課,如同他一開始自媒體博主的身份,也不是正規的演員。
當年爲了藝考不知道和林媽交火多少次,最後還是林媽妥協一步,讓他學了廣播電視學。
本就非科班出身的演員,演技自然是野路子。
有的時候他也把試戲不成功的原因歸結於此。
喬星衍一向不喜歡補課,但爲了這個身份,倒改變了不少。
譚茜故作輕鬆道:“不過既然定了是你,也不用太焦慮,車到山前必有路嘛,是吧,小方。”
小方措不及防,遲疑了一下,又慌忙點着頭:“啊對對,哥之後不是還有表演課嗎。”
喬星衍安靜地坐着,自動忽略這段臨時雙簧,沒精打采道:“不過我一般都是車到山前必然翻。”
“……”
車內鴉雀無聲。
窗外的黑林如幻影般掠過,銀亮的街燈忽明忽暗。
譚茜看了一眼窗外,問他:“對了,玩的如何?”
喬星衍伸開腿,面無表情道:“一般般吧。”
譚茜輕笑出聲,說:“不是也挺順利的,我看你們合作得也不錯啊。”
導演有監視器,她肯定是去湊了熱鬧。
手機在這時震動了一下。
喬星衍撇嘴,沒理她,掏出手機,看到那個漸變頭像上多了一個紅點。
備註依舊是單個字母。
[b:你回去了?]
喬星衍沒迅速回復,大概等了三分鐘。
[喬星衍:不然呢?]
[b:聽說你報名了表演課?]
喬星衍不懂他問這話的意義在哪,還是特意來嘲諷自己的。
[喬星衍:怎樣?]
他等了一會兒,沒得到下文,看到“對方正在輸入中”掛在上面斷斷續續地出現。
[喬星衍:有事?]
一分鐘後。
[b:沒事]
然後就結束了對話。
你最好沒事。喬星衍心道。
到家已經是後半夜了。
房門打開的那一刻,是消無聲息的黑。
他站在門口片刻,把行李擡起,再推進屋,關門。
幾分鐘前和譚茜他們在一起的熱鬧感若有若無,最終消散在黑暗。
打開燈,房間被暖調的白光充斥,他看向沙發旁邊的貓抓板。
……是時候把接小白回家提上日程了。
這麼想着,他給小姨林海發了條信息。
沒想到快四點了對面還沒睡。
[林:?]
喬星衍不願與她爭論輩分稱呼,轉了話題。
[喬星衍:你還沒睡?]
[林:在喝酒,你下週一晚上來接貓吧]
[喬星衍:白天吧,我不想走夜路]
[林:白天老孃要睡覺]
喬星衍無奈妥協。
[喬星衍:那麼久,還有一週呢!]
[林:年輕人要耐得住寂寞]
[林:而且小白很黏我,只借你一個月]
他開始懷疑到底誰是貓的主人。
[喬星衍:再議]
[林:呵呵,再見]
雖然說是小姨,但其實林海只比他大五歲,所以大多數時間他們的相處方式都像是朋友。
但林媽並不支持他跟林海混。
主要原因是,林媽不太喜歡林海。
一是覺得女孩不應該這麼男人作風,二是無法理解她腦子裏想些什麼,三是單純的不認可她的出生。
不過喬星衍並不覺得,他只覺得她爽快、大方、不矯情,也灑脫。
很貼合她的名字,就像遼闊無邊的森林。
短暫的聊天結束後,喬星衍仍然沒什麼睏意,他呆坐在沙發上,精神得無事可幹。
洗完澡後,大腦清醒許多。
他回到房間,打開投影儀,放下幕布,拉上窗簾。
然後趴在牀上,摁着遙控器。
與其乾熬夜,不如看一部電影。
早在兒時就養成的習慣會長久且穩定地延續至今,這也是喬星衍堅持最久的一類娛樂活動。
他其實不太喜歡運動類的項目,汗水流淌過皮膚的異物感使他喪失動力,不過電影不一樣。
如果運動是理智上的對衝,那電影就是情感上的無限包容。
每次看都有新的感受。
喬星衍找到收藏裏看過無數次的影片。
——《白色海浪》
光看名字就能感受到濃郁的文藝氣息撲面而來。
十年前的老作品了,當年作爲唯一一部闖到國外電影節的國產片,可謂是轟動影壇多年,放到現在依然經得起推敲。
影片講的是一個公司白領在某一天偶然聽到公司老總的祕密,遭受了明裏暗裏的威脅,每天都提心吊膽自己的小命,情緒日漸消沉。
精神壓力與現實帶給他雙重打擊,慌無擇路之時,他收到了前女友的來信,信上只寫着一處地址,再無他言。
思索一晚,他打算大膽一次。
第二天便拿着那封信和不多的家當,消失在大衆視野,踏上尋找自我的征程。
最後在一處懸崖邊,他見到了一襲白裙的前女友,裙襬的波紋和崖下的海浪聲交相輝映,旅途中的各種事物一瞬間放大在腦海,最後他的眼裏只剩下白色的海浪。
喬星衍對電影的最後一幕記憶深刻,臺詞是一句堅定的嘆息,男主的表情和神態是難以超越的高深。
說句誇張的,他整片臺詞都能倒背如流。
巧合的是,這部電影的導演是雁關。
而他一個月後就要進雁關的劇組拍戲,現在想想依舊不真實。
即將在曾經憧憬的導演手下拍戲,光是想象,他就更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