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奢求[男強女弱] >第45章 痛定思痛何如哉
    帖子是一個自稱徐衝的樓主寫的。

    他發了一段視頻到帖子裏,並附帶大量多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灩照,包含各式各樣的姿勢和部位的特寫。

    帖子尾部的一張女子躺在地上血流不止的照片尤爲觸目驚心,安楚寧捂住張大的嘴巴,震驚痛心地盯着照片上面目全非的殷流朱:她這是——被一羣男人活活弄死了嗎?!

    下移到帖子最後的結尾處,樓主寫到:當時我們都被嚇傻了,我跟着強哥他們跑了幾步,又不放心地回頭看了兩眼,看到小魚兒跪在弟妹身邊,我有點不忍心拋下他,又想到反正剛纔我沒有參與其中,怎麼也怪不到我頭上,就折返回去,和小魚兒一起把弟妹送到醫院。醫生說弟妹沒了氣息,已經去了。小魚兒聽聞噩耗後怔愣良久,一言不發。

    後來,沒過多久,公安局的人來我們學校,帶走了強哥他們。再後來,我聽強哥的父母說法院給他們定性爲過失致人死亡罪,且由於是在幫死者破楚過程中經驗不足導致,也算是好心辦了壞事,故減輕處罰,本來應該至少判三年的最後只判了有期徒刑六個月,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安楚寧咧嘴,無聲地笑了。

    哈哈哈,她蹲下身,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自嘲和悲涼的淚水滑過臉頰,心一陣陣酸楚地鈍痛:六個月,換一條女人的命。剛剛畢業的女大學生,多麼鮮活靚麗的年輕生命,多麼美好燦爛的未來還在等着她去追尋,就這麼生生被剝奪去生的權利。果然,女人什麼的,最不值錢了。

    痛惜、憐憫、憤恨、無奈、悲哀、絕望一齊涌上心頭,她死死捂住顫抖的嘴脣,吞回溢出喉嚨口的嗚咽,卻止不住眼淚大顆大顆如同斷了線的珍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爲什麼?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受盡摧殘而死,竟就這麼輕描淡寫地過去了,死後還被當作談資供人品評取樂,天理何在?

    “阿朱——對不起——”牀上的男人喃喃着,一串眼淚沁出眼角,沒入頭下的枕頭。

    她站起身,擡手抹去臉上的淚水,拉過一邊的被子輕柔地爲他蓋上。

    “阿朱,阿朱是你嗎?”感受到她的體貼,他急切地叫喚出聲,一把拉住她,“阿朱不要走——”

    她毫無預料地被他一拽,身體失去平衡一下跌倒在他身上,被他順勢緊緊摟抱住。

    她趴在他身上,孤男寡女深更半夜萬籟俱寂同處一室,只有牀頭櫃上的一盞檯燈散發出暗黃色柔和的光芒,他緊閉雙眼的俊臉就近在眼前,呼吸出的酒氣打在她面上,身下是他起伏的胸膛,她手足無措,動都不敢動。如此肌膚相近,她羞得滿面通紅,只覺一顆心快跳出喉嚨口。

    一動不動地等了片刻,平復下激烈的心跳,她一手繞到背上嘗試着輕輕掰開他環在她後腰上的手,不料卻被他反握進掌心緩緩摩挲。

    被喜歡的男人握住手親密地摩挲,她呆了一秒鐘,繼而臉上的溫度迅速升高,燙得似要冒煙,一顆心羞澀與柔情四溢,柔軟地化成一片汪洋。

    “阿朱——”他深吸一口氣,彎脣,滿足地嘆息一聲。

    一瞬間,所有的甜蜜如潮水般褪去,所有的綺思如幻影般破滅:他口中叫的,是他的阿朱;他心中唸的,是他的阿朱。

    不是她。

    此時此刻,在他半醉半醒的夢境裏,她只是一個阿朱的替代品。

    自嘲地一笑,她冷靜下來,狠心地抽出自己的手,拉開他環住她腰的手臂。

    “阿朱,阿朱?”懷中人兒的抽離讓他慌了神,雙手在空中揮舞,着急地想要抓回那一份溫暖。

    她拿過旁邊的另一隻枕頭塞進他懷裏,他立刻收攏雙臂抱緊,皺皺眉,咂咂嘴,安靜下來。

    輕嘆一口氣,不忍心再看他爲情所苦自我折磨的樣子,更不願給自己心軟的機會,她回頭,轉身離去。

    跌跌撞撞地走出餘佑安的小區,她一個人往末班車的車站走去。

    大街上一個人都沒有,秋天的夜裏,風格外的涼,捲起滿地落葉,呼啦啦打在她身上。她抱緊自己,牙齒止不住打顫,咯咯作響。

    她從未想到,餘佑安的初戀會是以這樣慘烈的結局收場。一個如花似玉的花季少女,尚未開始她的人生,便已早早地枯萎凋零。他該是後悔自責的吧,一念之差,他間接害死了他的初戀女友,自己也得不到心靈的救贖,整日活在痛苦的愧疚中。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腦海裏回想起自從認識餘佑安以來的一幕幕:他的溫和淡然、坐懷不亂、顧全大局、紳士有禮、優雅從容、喫苦耐勞、憐香惜玉、助人爲樂、善良樂觀、思慮周全、善於傾聽、洞若觀火、冷靜理智、虛心求教、心細如髮、溫柔體貼等等等等,直到今天,她才知道,這一切的背後,是一顆經受過人生風雨侵襲的心。

    他曾經在這個社會倫理道德的影響下遭受過命運無情地調戲玩弄,他心口的傷疤每到午夜夢迴之時總會化作惡毒的魔鬼對他糾纏不休,可是,他卻仍然擁有一雙清澈的眼睛,直面未來;仍然保有一顆純潔的心靈,善待他人。

    那麼她呢?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道下,她真的能對自己的人生抱有不受打擊的希望嗎?

    “叭——”一聲汽車喇叭突兀地響起,她本能地側頭眯眼望去。

    馬路上,一輛私家車緩緩停靠到路邊,轎車主人長腿一伸跨出車子,關上車門,回身向她走來。

    她站在原地,定定地瞧着他走到她面前,心中腹誹:這個男人,爲什麼她到哪都能見着他?

    卓勵陽輕蹙眉峯,目光在她全身上下掃過一遍,落在她微微發白的嘴脣上停頓兩秒,回到她的眼睛:“大半夜的,你一個女孩子在街上晃悠什麼?”

    他嗓音沉沉,聽不出他的情緒,但在無人靜謐的深夜裏聽來,卻感覺到一絲人氣的暖意。

    她無心回答他的問題,瞟一眼他的轎車,心中本能地猜測這個男人定是大晚上的出去找樂子過豐富的夜生活,沒好聲氣地反問道:“你不也大半夜地開着車到處亂逛,你管我。”

    “我剛下班回家。”他扯一扯領帶解釋道,忽然面色一變,“你喝酒了?”

    她不開口他還沒發現,她一說話他就聞到了沖天的酒氣。他上前一步,靠近她,果然在她身上嗅出一股子濃重的酒味,臉色驀然沉下來。

    她退後一步拉開與他過近的距離,打量他一身西裝革履衣冠禽獸的模樣,心中頗爲不齒,大方地點頭,懶懶地道:“是啊,我喝酒了。”

    他下顎一抽,眼中閃過一道隱怒,劈頭就道:“出來喝酒也就罷了,還一個人大晚上地在大街上閒蕩,你就不怕路邊竄出一羣男人把你往草叢裏一拉就地正法了?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她被他一頓狠批,愣愣地瞧着他一臉的怒容,一時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走,我送你回家。”他見她一副呆呆傻傻的樣子,二話不說抓過她一隻手腕拉起她就往車邊走。

    她被動地跟在他身後,視線所及是前面男人高大寬厚的後背。她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個男人,是在關心她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