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久經沙場的人了,卻也耐不住這事新奇。
“此行太過危險。”想要解釋的千言萬語在嘴邊匯在嘴邊,便成了這麼一句話。
葉薌湘火氣正盛,哪裏肯就此放過他,況且這一路都走過來了,剛有個暫且休憩的地方,他若是這段路把她拋棄了在這,之後還不知道要把她安置到什麼鬼地方。
他若是不願,她還偏要和他一起。
“沈公子太過擔憂了。”葉薌湘抿着嘴,神色有些不悅。
“我自己會保護好我自己的。”她也不等沈延謙有什麼反應,轉身便離去。
沈小公子:手足無措
偷着觀望的衆人:難以置信
“葉小姐。”在屋內等着好消息的夏瑩剛巧泡好了一壺茶,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葉薌湘,生怕漏掉一點細節。
葉薌湘眉眼之間藏着些許情緒,對夏瑩說道:“我想一個人呆會,你出去吧。”
兩眼放光的夏瑩沒想到辛苦等來的是這樣的結果,不免有些失落,但還是回道:“是。”
她的快樂,啪,沒了。
她依依不捨地關上了門,屋內就剩葉薌湘一人。
自己淺嘗了一口茶,脣齒留香。準備再抿一口時,卻又拿起轉而放下。她託着腮,細眉微蹙,宛若那話本子裏的深閨小姐一般憂愁。
她也不知今日是怎麼了,要是按她以往的性子,不去便不去吧,還可以在這院子裏落個清淨。
可她心裏偏就是有些不舒服,還說不清哪裏不舒服,這倔脾氣一上來,便是誰也拉不住。
她思索了一會,倒也是沒能想明白。
另一邊的沈延謙更是不知所措。他冷着臉把人員遣散之後,本想着自己會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回房準備,可到了房間之後,卻發現自己臉色依舊有些不太平靜。
他順勢倒了杯茶,喝了一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第二日天色剛亮了起來,他便讓秦叔牽來馬匹,準備輕裝上路。
昨日一晚,他再三思量,最終還是覺得讓小姑娘留在這比較安全。
清晨的涼意襲來,微風輕輕地吹起髮絲,留下一陣醉意。大門吱吱地響起,帶着時間的記憶。這聲音在清淨的清晨不免顯得有些突兀,驚得落在角樓一處的鳥兒飛起。
“沈公子走得可真急。”他瞬間腳步一頓。
他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想法。
最終還是猶豫了。
若是不讓她走,他有的是辦法,可他最終還是把決定權放在了小姑娘的手中。
這最後的最後不知是如她所願還是如他所願。
葉薌湘快步跟了上去。
雖然她幫不上什麼大忙,但想要甩掉她可不行。
雖然她暫且想不到自己有什麼用處,但反正她現在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倔脾氣。
說她無理取鬧她也認了。
不管怎麼,她是去定了。
“沈公子忘了帶些喫的了吧,沒關係,我幫你帶了。”葉薌湘指了指有些鼓起的布袋。
“不用感謝,這一路上還要麻煩沈公子護着我。”葉小姑娘擺擺手,表示分內之事。緊接着便踩着馬蹬,一躍而上。手下意識地抓緊繮繩,生怕自己掉下去。
表面熟練中透露着些小心翼翼。
沈延謙立刻扣緊繮繩,生怕小姑娘掉下去。
這匹馬的野性可不小。
等待撫平了自己跳動的心,她緊繃的身子才放鬆下來,舒了一口氣。轉而便對沈延謙笑道:“沈公子,走吧。”
沈延謙挑起眉毛,有些詫異。明明來時還畏畏縮縮的小姑娘,沒想到今日竟然能踉踉蹌蹌地上了馬。
“倒是利落。”沈延謙側身上馬,抓緊繮繩,策馬飛馳。
風聲在耳邊漸起,樹上的綠葉隨風飄落,馬蹄聲伴着飄飛的落花在這寂靜的清晨飛到了某個不知名的心底。
葉薌湘有些侷促,她也只是照貓畫貓,別的什麼都是逞強。不過好在沈延謙騎的平穩,她那顆跳動的心開始慢慢平靜下來。
經過沒日沒夜地趕路,他們最終停在了那家旅站前。這地方距離匈奴敵營沒有多少距離。
它依舊是一開始的模樣,彷彿之前的那場變動只是過往雲煙,沒有給它帶來什麼翻天的變化。
依舊如此的破舊,可破舊中又帶着些歷史的韻味。
沈延謙把馬拴在一棵樹旁。
“客官,您幾位呀?”店家笑臉相迎,卻在看清兩人面貌後,堪堪止住。那維持了許久的嘴角由上揚轉而抿成了一條直線。
他彎下腰,語氣莫名帶這些抱怨:“哎呦,您怎麼又來了?”他心心念唸的那些老古董都,都……
“給她找一個上等房。”沈延謙把一個荷包扔給了店家。
店家打開一看,立刻笑臉相迎。
他的老古董,又有着落了。
“您上去看看?”店家迎着葉薌湘,恨不得把她當做個寶貝護着。
“你便在此等候。”沈延謙對葉薌湘說道。
葉薌湘點點頭,她自知自己待會可能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在此接應。
她只需要幫助他做好後備任務就好,剩下來她相信他。
就算表面看起來是隻身一人去救人,但其實她會一直在他的後方等着他的。
“你知道五殿下具體在何處嗎?”葉薌湘拉住沈延謙的衣袖,問道。
“暫且不知。”消息有限,他只得到了大概的位置,所以他不敢帶着小姑娘去冒險,太過危險。
“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他們之間必定不會留什麼情面,匈奴多猖狂,”葉薌湘頓了頓,接着分析道:“我覺得五殿下所處的位置應該不算偏僻,且大概率不是什麼好地方。”
她眨了眨眼看向沈延謙。
匈奴即便再怎麼放肆,也不可能把所有的設備都備至齊全。既然排除了帳篷這種地方之外,那也就沒剩下什麼了。
他一下子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點了點頭。
“注意安全。”葉薌湘語氣鄭重。
“嗯。”沈延謙回頭答應,匆匆撇過一眼後,便轉身離去。
等目送過沈延謙徹底離開,她纔回到屋內,從那個精緻的小布袋中拿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一個精美小巧的青花瓷瓶,一把她的老朋友小匕首,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小物件。
她安安靜靜地待在屋內,等待消息。
另一邊。
按照探子的消息,沈延謙不一會兒便找到了他們安營紮寨的地方。外面不時有隊伍在巡邏,看起來似乎不太好混進去。
隨便找了個落在隊伍後面的小侍衛打暈後,沈延謙套上他的衣服,把對方撇在了一個隱蔽的地方便出去了。
嚴密巡邏的隊伍:……
給點面子不行嗎?
被放養在馬棚裏的江淵癱坐在角落裏,他兩眼空洞,擡頭望着草棚。前幾日這裏的人還有點情面給他送點喫食,可後來卻越來越過分,他甚至有一回連着兩天沒能喫到任何東西。
矇眼的布和綁手的繩子不知被人扔到了何處,只有腳腕粗糙的繩子還算像樣地呆在原處。他們倒是不怕他逃出去,其實他也難以逃出去。
甚至他們偶爾來時嘴裏冒出的髒話他都有些聽膩了,盡頭似乎是無盡的等待,無盡的等待。
他們匈奴人粗鄙、不留情面,其實他早該想到的,卻又選擇忽視掉。
“喫飯。”那人把碗隨手一扔,語氣極其不耐煩。
江淵盯着眼前乾癟地饅頭,面色冷淡,早已習慣。
“晦氣。”那人也不想多做停留,吐了一口吐沫,嫌棄地離開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眨了眨渙散的眼睛,挪了挪有些僵硬的身子,手慢慢地擡起,想要去夠前面破舊的碗。
“殿下。”
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聲音充斥在耳邊。
沈延謙做事幹淨利落,上前解開了繩子,把還有些恍惚的他拉了起來。
“走吧。”
沈延謙走在前面探路,卻遲遲沒能聽見身後的腳步聲。他回頭一看,江淵仍在原處保持着原來的姿勢。
“您怎麼了?”沈延謙眉毛微蹙,問道。
現在可不是猶猶豫豫發呆的時候。
“啊,啊?”他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手,暗自唾棄剛纔的行爲,嘴角熟練地上揚,“沒什麼,走吧。”
他兩手背後,跟在沈延謙的身後,彷彿已經忘記了這幾天不愉快的記憶。
“等一下,有人來了。”沈延謙側身躲了起來。
“去那邊看看。”
好在他們沒在這裏停留。
“走。”
頓了一下之後,沈延謙再一次地回頭。
江淵剛把重新系上的繩子解開,略微有些尷尬地衝他笑了笑,相信他,這只是自我保護的反應罷了。
“麻煩殿下跟緊。”沈延謙難得表現出來些不耐煩,他怕在旅店的小姑娘等着急。
她可什麼事都能做出來。
被遺忘在後面的江淵:……
“好,好。”他現在哪還顧着什麼禮儀教養,只想快點逃出這個鬼地方。
兩個人倒是幸運,即使偶爾碰到了巡邏的隊伍,沈延謙用他身上的衣服輕鬆化解,而江淵則依靠自己熟練的自我保護技能,多次蜷縮着躲在小角落裏,心中暗自祈福,也算有驚無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