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衝着面前的望月千奈婭頷首示意,像是沒有看到對方的窘迫一般輕聲告辭。
“再見……”
等到同事離開後望月千奈婭立刻露出了原形。
她下意識蹲在地上雙手捂住發燙的臉頰,心裏面的土撥鼠也在尖叫。
丟人丟人。
之前還能安慰自己說是一家人,黑歷史什麼的無所謂,但這次……
臉頰越發滾燙的望月千奈婭:丟臉丟到外人面前了。
“但是那位同事看上去不像是會說八卦的人。”
想起同事的表現,望月千奈婭強行安慰着自己:“要對同事們有一點信心啊。”
大家應該不會跟那羣人一樣……吧?
無意識的觸碰到了自己一直迴避的過去,望月千奈婭的身體僵硬了一瞬。
脣瓣不自覺的緊抿着,掩在陰影中的眼孔微微收縮。
明明自己待在充斥着陽光的明亮房間內,此刻的望月千奈婭卻察覺到了久違的冷意。
寒氣絲絲縷縷從骨骼中騰昇,宛若吐着蛇信子的蛇,在遊曳時一寸寸包裹着獵物掠奪空氣,令窒息感與刺痛從胸前內蔓延。
“回神。”
就在望月千奈婭不自覺沉溺於回憶時,頭頂傳來熟悉的嗓音。
記憶中會讓人聯想到棉花糖的溫和甜膩的聲線突兀響起,而隨着話音的落下,一件外套從頭頂罩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望月千奈婭回了神。
但不等她詢問對方爲什麼會在這裏、在這裏呆了多久以及這麼做的原因,從暗處走出的太刀付喪神先一步打斷了望月千奈婭的思路。
他擡起手摁在試圖掙扎掀開外套的望月千奈婭頭頂,在輕鬆制止了對方的反抗後髭切又像是揉搓小動物一樣惡意的揉了一把望月千奈婭的頭頂。
木着臉,不用扯下外套也知道自己的頭髮此時絕對會很“好看”的望月千奈婭陷入了沉默。
在察覺到對方行爲越來越過分,甚至是大有把自己拎起來架勢的望月千奈婭忍不下去了。
她透過外套的下襬盯着那一小片視野範圍內的白色褲腿,而後擡腳踹了上去。
“髭切,你鬆手!”
雖然沒有真的踹到刃,但對方也後退了幾步。
在獲得自由的那一瞬間連忙將蒙着腦袋的外套扯開,望月千奈婭朝着對方的位置看去,詢問的話語已經到了舌尖,結果卻被對方搶先一步轉移了話題。
“看起來沒什麼大礙了。”
太刀付喪神不知何時握住瞭望月千奈婭的手腕,略垂着眼眸,似乎是在仔細辨別着什麼。
片刻後,髭切鬆開手,在望月千奈婭開口前突兀的拋出了一個問題。
“時之政府的審神者大體上有兩類。”
“一類就是你們口中的所謂武系,另一類則是文系。”
“我很好奇,審神者大人,你會想要走哪一條路?”
窗戶外的樹葉被風拂過,在相互摩擦時發出簌簌聲。
彎下腰的太刀付喪神背對着光,臉上是從未改變過的平淡微笑,金色的眼瞳則緊緊盯着眼前的審神者,像是審視、觀測、揣摩,又像是在等待着她給出確定的答案。
望月千奈婭詭異的感覺這個問題對於對方而言似乎很重要。
她的手中掌握着的是選擇的權力,兩種答案,像是通往兩種未來。
不自在的撇過臉,望月千奈婭下意識抱緊懷裏的外套,避開了對方的眼神,像是打哈哈開玩笑一般道:“肯定是做一條鹹魚,當個文系審神者啊。”
“武系……在開什麼玩笑啊,沒什麼特長,全身上下根本……”
不具備運動細胞的廢柴去當武系審神者會死得很慘吧。
後半截話未說出口,望月千奈婭就被對方打斷。
“我不是想要聽這些話哦,審神者。”
尖銳的犬齒若隱若現,金色的眼瞳中浮現出了野獸一般的尖銳冷芒。
彷彿是終於掀開了面具的一角,淺金髮色的太刀付喪神流露出了些許的真實。
“我想要聽到的,是你內心真正的想法。”
帶着黑色手套的手指輕撫在臉頰上,望月千奈婭看到對方露出了個略有些奇異的微笑。
她聽見對方說“你究竟抱有怎樣的想法”。
想法?
迎着對方的目光,望月千奈婭在恍然間看到了細碎的剪影。
她的人生中很少聽到有人問自己這個問題。
而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只有她的弟弟問過這個問題。
在那件事情過後,父母就搬家這個問題得到自己否定的回答後離開時,她年幼的弟弟卻握住了她的手,擡起臉,認真的問她“姐姐的真實想法是什麼”。
當時她是怎麼回答的?
望月千奈婭沉默。
她說,她就是那樣想的。
沒有必要。
這個問題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她的想法根本就毫無意義。
所以髭切到底在期待什麼?
他在等什麼?
全身沒有優點,除去給大家提供靈力外根本就無法被寄託什麼希望的她,除去當一個混喫等死的傢伙外還能有什麼選擇。
耳邊似乎有人在尖銳的大笑,不堪回首的記憶像是水草纏繞在四肢,堵塞着口鼻將她向着黑色拖拽。
望月千奈婭從來都不允許自己回憶過去,她並不喜歡這種感受。
過去和現在似乎在緩慢地重合,望月千奈婭透過眼前的髭切看到了很多人的影子。
她張了張口,最終,在髭切的注視下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當一個無所事事的傢伙。”
遠離一切,不接觸人羣。
只需要陪着家人和本丸的大家,被喜歡着,只需要這樣就好。
“是嗎?”
金瞳的付喪神似乎是從這句話中得到了答案。
他盯着被自己的陰影籠罩着的審神者,緩緩地露出了個笑。
無害地、溫和地,像是先前咄咄逼人的場景只是一場夢。
“我知道了。”
髭切就着這個姿勢,將原先落在望月千奈婭臉頰上的手覆蓋在了她的手背上,像是將對方徹底的圈在了自己的懷裏。
像是保護,又像是在標記獵物。
疑惑看着對方的望月千奈婭:?
你都懂了什麼?
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自家審神者回來的衆刃站在門口,看着屋內的景色陷入沉默。
不,別誤會,他們不是覺得打擾到了對方。
他們只是在認真的思考等會兒是選擇正義的羣毆,還是讓髭切單挑他們一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