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往常般加入喝茶組充當吉祥物的望月千奈婭目光略有些渙散,藉着垂眸的姿勢假裝在觀察杯中茶水,實際上思想開小差。
而令她發呆、帶給她不妙預感的正主則就是周圍的喝茶老刃。
儘管這羣刃表現的令望月千奈婭看不出什麼破綻和異常,但小動物般的直覺卻令望月千奈婭有些不安。
雖然望月千奈婭盡力不表現出異常,但在場的付喪神也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更何況他們中的某些刃的注意力本就落在審神者身上,所以要看出點什麼對於他們而言再簡單不過。
一個兩個本身就屬於演戲高手的付喪神幾乎是沒有費多大的功夫就看出來瞭望月千奈婭的不對勁。
作爲重點關注對象,髭切在感受到來自其他同僚們暗地裏的注視後回了個不以爲意的表情。
雖然無法明說,但髭切面上些許的嘲弄神色也將他的心思表露無遺——‘雖然我們都試圖做些什麼,但我之前可不會帶給審神者這樣的不安感’。
看懂了髭切意思的鶯丸等刃沒說話,反倒是原本微微側首觀賞者不遠處落櫻的小烏丸開了口。
“在疑惑着什麼?”
注視着望月千奈婭擡頭,與其對視的烏鴉童子將茶盞輕輕放下。
他略略擡起手,示意對方靠近。
“姬君有什麼想要知曉的直接詢問即可,不必令自己困擾。”
帶着嫣紅的眼尾上挑,小烏丸的目光很平靜,卻有着令望月千奈婭看不懂的情緒。
她隱約的察覺到面前的日本刀之父是希望她去問些什麼的。
猶豫了片刻,望月千奈婭最終還是迎着對方的目光將自己疑惑困擾的事情說出了口。
“……大家最近的心情不太好嗎?”
似是沒料到望月千奈婭會這麼問,向來淡定的小烏丸少有的露出了個驚訝的表情來,甚至是一旁的其他刃也不由得看向了她。
“爲什麼會這麼問?”
小烏丸手上微微用力,引導着望月千奈婭依靠在自己的膝上。
他就像是一個真正的父親那樣爲眼前孩子的問題感到困惑,但也有着點點的好奇,並鼓勵着對方繼續說下去。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人生第一次享受到膝枕的待遇,尤其是當對象是小烏丸時望月千奈婭的緊張感幾乎拉滿。
她感覺到臉上的溫度有些高,甚至說話時的聲線都帶着些許的顫音。
“很奇怪,從小開始,面對着其他人,我總是有一種直覺,好像能夠判斷出對方的……想法?或者說是對待我的看法。”
這句話令小烏丸不由得顫了顫眼睫。
就連原本保持着平靜的髭切也側過頭來,手指間捧着的茶盞中那平靜的水面突兀漾起漣漪。
“是這樣麼。”
帶着紅色護甲的手掌輕輕蓋在望月千奈婭的眼睛上,似是安撫。
小烏丸一時之間有些分不清楚自己胸腔內翻涌着的情緒是什麼,卻也本能的想要阻止對方看到自己此時略有些失控的臉色。
靜默了許久,小烏丸才復又開口道:“只是一件小事罷了。”
“休息一會兒吧,姬君。”
小烏丸在竭力保持着冷靜去思考接下來的方案,但是思維卻總是不受控制的去思考別的事情。
審神者這一次的坦誠令他看到了曾經沒有注意到的事情。
如果一個人能夠察覺到他人的情緒,那麼她會看到什麼?她又會有怎樣的感受?
沒來由的惡意,毫無理由的嫉妒與憎惡仇視。
背後的中傷譏諷與嘲笑,卻還要在正面交談時擺出一副友善的姿態。
雖爲神刀,但小烏丸從不敢小看人類身上的劣根性。
不如說是因爲這個身份,小烏丸對這樣的感受反而有着某種體會。
看着旁人惺惺作態,看着光影之間帶着面具的鬼僞裝成人類。
而更多的人卻將這種事情視爲常態與規矩。
更多更糟糕的事情小烏丸不想去深思。
現在,他反而有些許的慶幸。
慶幸自己沒有采用最激烈的手段去戳穿髭切假裝出來的太平,而是試着去令審神者自己去接觸鳥籠外面的世界。
更重要的是,擔任着這個角色的人也足夠的可靠。
“姬君要不要去萬屋?”
休息了許久,在察覺到望月千奈婭醒來後小烏丸並未直接收回手,而是在確認對方的眼睛適應了光線後才收手。
“本丸雖然很不錯,但姬君總歸需要去看看別的景色。”
似乎意有所指,小烏丸輕笑一聲,眯起了眼睛道:“或許會……有意外的收穫。”
剛睡醒腦袋不算太靈光的望月千奈婭舉起手,身爲鹹魚的本能甚至是令她忘了面前的刃是誰,勇敢的說出了自己的反對意見。
“我覺得我可以再睡一會兒。”
您要不信的話我可以立刻再躺下去繼續補眠,保證睡到地老天荒。
本丸小祖宗笑而不語。
老父親淡定的摁下了來自審神者的抗議,肯定道:“不,你不想。”
於是小鹹魚就被打包扔出了本丸(bushi)
準確來說,就是反抗無效的小鹹魚懷揣着博多友情提供的資金被加州清光領着出了門。
‘不過問題不大。’
望月千奈婭看着眼前的加州清光,心裏已經有了對策。
她決定等會兒就隨便找一家店進去,然後蹲在一個偏僻角落裏長蘑菇,掰着手指頭數時間。
只要過了三個小時,她就立刻回本丸,一分鐘都不耽誤。
計劃完美的望月千奈婭忽略了一個關鍵因素。
那就是她身邊的初始刀。
因爲頂不住來自初始刀的眼神攻擊而又腳底拐彎去了指甲油店鋪,被指甲油晃花了眼的望月千奈婭已經徹底忘了自己最初的計劃。
店鋪?
什麼店鋪?
指甲油店鋪這不挺好的嗎?
啊,美甲其實也可以,感覺清光光很適合做這個。
跟加州清光排排坐在等候席位上,望月千奈婭看着手裏挑選好的圖案逐漸陷入了沉思。
我是誰?
我在那?
我原本打算做什麼?
就在望月千奈婭懷疑魚生時,耳旁突兀響起陌生的聲線。
“你選擇了‘櫻落’款式的圖案啊。”
穿着白色外套的陌生審神者語氣略有些驚訝,但在察覺到望月千奈婭的注視後不由得尷尬的抓了抓後腦勺。
他咳了咳,露出個爽朗的笑。
“我是說,你的眼光很不錯。”
望月千奈婭繼續沉默。
然後她就看到對方漸漸地繃不住了臉色,像是泄了氣的河豚一樣逐漸慫成了一小團。
“……好吧對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其實是第一次來,想要搭個話問問你什麼圖案受歡迎,準備給我家的清光帶。”
跟剛纔表現得截然相反的審神者此時簡直是恨不得抱着腦袋痛哭,慫的令望月千奈婭震驚。
“真的對不起,因爲是第一次出門所以什麼都不太懂……如果有必要的話我之後會讓我家刀登門道歉的。”
“我發誓我不是什麼壞人反派啊,我家本丸代號花丸,真的不是什麼騙子,你如果不信的話我可以叫我家鶴丸過來作證。”
少年此時還在碎碎念什麼望月千奈婭已經聽不見了。
她只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
花丸?
哪個花丸?
是她曾經看過的刀亂動漫那個花丸嗎?
“……長谷部烏冬面?”
花丸嬸停止了碎碎念。
但是很快,他的表情就從慫轉變爲了絕望。
“求求你不要再提這件事情了,那都是時政的鍋,我家長谷部做飯很好喫,黑歷史請讓他就這麼過去吧!”
“什麼三名槍疊疊樂撐杆跳和三日月扒大門,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是無辜的!”
望月千奈婭:哦吼,真的是花丸嬸嬸!
雖然我很喜歡這部番,也很喜歡花丸,但,這位花丸嬸好像很慘的樣子。
要不,就不說這件事情吧?
望月千奈婭是這麼想的。
但她的嘴巴有自己的想法。
“那個,不好意思,請問……”
迎着對方充滿希冀的目光,望月千奈婭壓低了聲音問道:“那隻青鳥,你們有拍照片嗎?”
花丸嬸眼睛裏逐漸失去高光。
半晌,望月千奈婭聽見他以一種看破紅塵的表情道:“有,論壇上面還有青鳥的整套表情包。”
“周邊公仔也有,但是我家不賣,要買請去找時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