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被邢捕頭的話弄得面紅耳赤，他沒想到邢捕頭竟然這麼不給他面子，畢竟自家兒子在城主府任職，大家都是同僚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邢捕頭看向林恩，問：“我聽說你們林家跑來要銀子？”
林恩有些猶豫，兒子說了好幾回了，有事先跟他商量，上回因爲言雪的事，兒子已經不太高興。
“言雪嫁進我林家之後，我們好喫好喝伺候着，她連個蛋都沒下。這位捕頭大人，做人得講理不是？”說話的是林恩的老婆，也就是言雪的前婆婆。
言雪本來還縮着，只想這事儘快解決，大不了她就一個繩子吊死，也免得家人被連累。
可明月涼來了，穿着捕快的衣裳。昨天弟弟回來的時候，還跟她說這事來着。
言雪看着明月涼，眼中是羨慕。
如果女子都可以像明月涼一般，光明正大地活在這世上該有多好。
可……她已經沒機會了，她嫁過人，嫁了個混蛋，她這輩子已經毀了。
明月涼注意到了她的神情，這表情跟林小仙當日撞樹前一模一樣。
她穿過人羣，走到了言雪面前，輕聲說：“不是你的錯，這世上有很多壞人。誰也不能保證一輩子遇到的都是好人不是？被壞人欺負了要反抗，忍讓只會讓他們得寸進尺！”
言雪眼圈一紅，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她大聲哭着。
這一下連言家人都驚了，言雪在孃家的時候是被全家寵着的，嫁去林家過得不好，好容易和離回家了，她也一直是平平靜靜。
就連言家爹孃也一度以爲，女兒已經沒事了。
言雪指着林家人，手指顫抖，“你們還要臉嗎？我嫁去林家，我過得豬狗不如！你林家有四個兒子，有三個都進過我的房！你們是不是以爲我一定會跟你們回去？因爲你們料定我不敢說！我現在不怕了，我連死都不怕，還在意什麼名聲！”
明月涼握緊了拳頭，捕快們也都怒火沖天。
明月涼吼道：“打！”
邢捕頭還未來得及阻攔，明月涼和那幾位年輕氣盛的捕快就已經抓着林家人暴打。
場面一度混亂，之前明月涼一個，都能打的他們無還手之力，現在多了這些會功夫的捕快，打的又只是林家二房。
林家一家人被打的只能抱頭鼠竄。
而言家人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心疼……很是心疼。
言瑞拿起斧子就要砍，結果被邢捕頭攔住了。
邢捕頭在他耳邊輕聲說：“他們不值得你賠上性命，你還得保護你姐姐。”
言瑞雙眼通紅，眼淚直流。
“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
言雪倒是平靜了許多，她輕聲說：“在這鳳鳴村，可不只有我是這樣。村裏很多女娃都是被買回來當童養媳的，林小仙已經算是運氣好的了。”
“女娃是賤命，生來就是。有多少女娃連活下來的機會都沒有，出生的時候就直接被掐死溺死！這就是鳳鳴村女娃少的真相！爲數不多的幾個女娃，都是被買來被拐來的。”
言雪的聲音越來越大，“我常常會想，這裏真的是法外之地嗎？遠在京城的陛下可知道，這裏還有一羣人隻手遮天！”
言雪看着母親，“娘。咱們都知道的，知道小涼是被拐來的，知道小仙是被買來的。可咱們什麼都沒做，咱們也是幫兇啊。”
明月涼回頭看着她，佩服她能如此勇敢，可誰把她逼到這份上的？是這喫人的世道。
明月涼抱拳，“捕頭，屬下懇請徹查鳳鳴村。”
邢捕頭輕輕點頭，“好。此事我會上報城主。”
明月涼說：“您回去的時候叫戰嬤嬤過來吧，我擔心他們會逃跑。”
嬤嬤手底下有不少暗衛，嬤嬤來了查起來方便很多。
邢捕頭重重嘆了口氣，很多事他只是聽說，可從未信過，如今現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他家中也有姐妹，也有女兒，女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邢捕頭轉身走了，腳步與來時相比多了沉重。
鳳鳴村的村民此刻都各懷心思，畢竟他們每個人都不乾淨。
明月涼站在言雪身旁，眼神凝重，她說：“你們可以跑，但你們的戶籍都在城主府，一旦你們今天離開了鳳鳴村，你們就是逃犯。”
村長媳婦說：“你不能不講理不是？我家是有個養女，但不是跟你走了嗎？我好容易養大的女兒，沒去跟你要，你還在這跟咱們耀武揚威。”
明月涼扯了扯嘴角，“小仙沒告你們，是她嫌惡心，不想跟你們一家人扯上關係。但你們謀害林小仙，觸犯了我霧國律法！”
明月涼不想再跟他們多說，而是緊緊握着言雪的手，等着嬤嬤回來。
言雪垂眸，看着二人交握的雙手，她輕聲說：“小涼，我髒，別弄髒了你。”
明月涼轉頭直視她，一字一句說道：“髒的不是你，是這些人的心。”
言家嬸子已經哭得快喘不過氣來了，“你怎麼不跟我們說呢？你這孩子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怎麼不跟我們說呢？”
當初他們把女兒從林家帶回來的時候，只以爲女兒是被她前夫和婆婆毆打，只想着跟林家一刀兩斷。
言雪用袖子擦了擦她孃的眼淚，“說了又能改變什麼呢？說了咱們全家都會去跟林家拼命。是我眼瞎看錯了人，我不能連累小瑞背上命案啊。我都認命了，我都認命了，可他們還是不願意放過我，不肯放過我啊。”
捕快們把林家這一房綁的結結實實，也不管他們會不會因爲不過血而需要截肢。
在霧國，犯人有人權，可畜生沒有！
很快戰嬤嬤就來了，她身後跟着五十個戰家將士，還有十個暗衛。.七
戰嬤嬤路上已經知曉了事情的原委，她來的時候二話不說，就直接拔出了劍，揮劍直接砍掉了林家人的腦袋。
隨着一顆顆頭顱掉在地上，村民們全都跪下了，有些甚至直接嚇尿了。
明月涼拉着言雪的手，她說：“言雪，跟我進城配合調查案情你可願意？”
言雪點了點頭。
她已經決定去死了，在死之前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