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涼換了話題，“捕頭，我聽月清說，月清就是昨天我爹帶走的那個女娃。月清說她有過三個妹妹，可是都被掐死了。這事咱們城主府不管嗎？”
邢捕頭眼神一冷，隨即黯淡，“月清說也沒用啊，她是個孩子。如果李家人咬定是她胡說，咱們也沒證據。加上李家村重男輕女一向是放在臺面上，全村的人都是這樣。調查起來也很困難。”
“神農卿，如果神農大夫能證明她生過幾個孩子呢？”
“可在咱們沒證據的情況下，對方肯定會拒絕配合。總不能逼着對方查看？那就是咱們城主府不講人權了。”
明月涼反問道：“如果她願意呢？畢竟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別人我不清楚，但李家那媳婦絕不會配合。她好容易生下兒子，對她來說好日子纔剛開始。如今她婆婆還走了，她巴不得讓這件事快點過去。”
明月涼沉默了。人權兩個字聽起來有些可笑，所謂的人權，只是包括男人罷了，而女子在李家村根本連人都不算。
前路太長……太長了。
邢捕頭帶着明月涼跟衆捕快匯合。
刑一率先開口，“小涼，你別在乎別人怎麼說。既然你是咱們將軍的女兒，就是咱們的小主子。將軍披甲上陣之時，也被很多人打壓迫害。”
明月涼問道：“那我爹那時候幹啥呢？”
“首輔大人自然是幫着咱們將軍呢，冷家派人斷了糧草，裴國公府就派人加運糧草，陸路走不通就走水路。咱們將軍殺敵之時，裴國公府是將軍的後盾。”
邢捕頭自然是實話實說的。
雖然他們這些戰家的將士，在將軍跟首輔大人和離之後，時常會嫌棄首輔大人，但也不會因爲這樣就顛倒是非。
明月涼聽明白了，捕頭和捕快們是想告訴她，這條路難走，但娘已經走了很久了。
她面對的這些，比起娘來說，其實不算什麼。
明月涼扯了扯嘴角，“捕頭，我想去趟李家村。”與其在這胡思亂想，還不如去做來的實際。
邢捕頭點頭，“一到五你們跟小涼一道去。”
“屬下領命。”
明月涼他們剛到城主府的門口，就見到一家人披麻戴孝堵在了城主府門口。
爲首的老頭大喊着，“城主府草菅人命，欺負百姓！”
“我娘只是賣自己的孫女，可卻被城主府的人打死了，是不是城主府就能不守霧國律法！”
說話的男人看起來精神飽滿，一看就是昨晚睡了個好覺。
明月涼和一到五站在門口，凝視着他們。
明月涼看向那個婦人，婦人懷中抱着個孩子。
她直接走到婦人面前，輕聲問：“你婆婆殺了你三個女兒，那三個也是你的骨肉，你就一點不難過嗎？”
婦人冷眼看着她，“你就是那個抓了我婆婆的捕快？我都聽說了，你家中有相公，可卻還是跟城主不清不楚，靠着不光明的手段當上了捕快。你個不守婦道的女人，我真是看不起你，你現在還想冤枉我婆婆，我真是開了眼了。我如果是你，肯定沒臉活在這世上。丟人現眼的東西。”
這女人不在乎，不在乎那三條人命。
“我丟人現眼，你就是喪心病狂！我不會生下孩子就掐死！三個女孩，都被你婆婆掐死了。你午夜夢迴之時，可曾夢到過她們？她們還那麼小，她們爲什麼要投胎到你肚子裏！眼睜睜看着親生女兒被人掐死，你也算個人！”
婦人白了她一眼，壓根就沒接她的話。他們來之前，村長已經囑咐過了，這次就是去城主府鬧，讓城主府賠銀子，絕不能承認掐死過女娃，不然全村都得被他們連累。
明月涼握緊了拳頭，轉頭說：“帶人跟我走，我就不信你們能把屍體處理乾淨，但凡讓我在你們李家村的地界挖出一具女娃屍首……”
“城主府殺了人還倒打一耙了！”婦人大喊着，然後坐在了地上，抱着孩子哀嚎，“明明是城主和這個女捕快不乾不淨，還冤枉我婆婆。我婆婆爲了讓小狗子過上好日子，纔會帶她來城裏。沒天理了，我們全家都要被這個不守婦道的賤人逼死了！”
天啓城的百姓在看熱鬧這件事上絕不會缺席。
這些人中，自然也有參與了昨天那場鬧劇之人，即便沒參與的也聽說了。
昨天不少人就是被拐子利用，纔會跟鳳家起了衝突。喫一塹長一智，今天他們不會那麼蠢。
不說別的，單說鳳家出了位駙馬，就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
李老頭是沒想到的，沒想到這女人這麼不要臉，昨天都鬧成那樣了，今天還有臉出來丟人現眼。
李老頭啐了一口，“女人就好好在家生孩子，也不知道哪個男人倒了八輩子黴纔會娶了你這麼個玩意回家。”
明月涼一拳悶在了李老頭臉上，打老頭這件事，她一直無法自控……
李老頭鼻子冒血，眼冒金星。
跟着來的李家大兒子怒吼明月涼，“捕快當街打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你們還知道我是捕快？你李家當衆羞辱捕快，還有沒有王法了！”
“你這是不講道理。”
“你纔是不講道理！”
這邊吵得太大聲，城主府的人陸續出來了，都聚在明月涼身後。
戰七來的時候，城主府門口已經烏壓壓擠滿了人。
他問：“你們來是要帶回屍首？”
李老頭見到戰七還有些慫的，但他想到黑衣人的那袋銀子，這膽子也就大了。
“我們是來討回公道！城主府無故毆打百姓致死，這事不能這麼過去了！我家婆子不就是得罪了這個女人嗎？您這是以權謀私！”
戰七被氣笑了，回答道：“下令打死那婆子的可不是我，你找我可就找錯人了。”
“那是誰？是不是這個賤貨？”
戰七聽到賤貨二字，臉色不太好看。
但他還是強忍着捏死對方的衝動，回答道：“是當朝首輔大人，你家婆子冒犯首輔大人，被首輔大人下令處死。首輔大人現在就在鳳家，你儘管去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