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家祖母可不這麼想，按照孫媳婦這趨勢，估計很多城池和鄉鎮都跑不了。
“咱們這霧國藏污納垢的地方多了，像是天結城這種法外之地可不止一處。”
容謹娘突然想起來，“嬸子，您是不是說您家去天佑城求救來着？”
沈家嬸子點頭，“是啊，天佑城收了天結城的銀子，所以天結城的人才敢在天佑城周邊城鎮肆意妄爲。”
讓沈家嬸子不明白的是，涼捕快的婆婆眼睛咋這麼亮？
這邊婆媳倆對視一眼，清楚下一個倒黴的估計是天佑城了。
容謹娘問：“天佑城的城主是誰？”
沈家嬸子嘆了口氣，“戰十六。”
“啊？”容謹娘懵了，“那可咋整？”
鳳家祖母依舊老神在在，“咱們小涼可不會因爲他姓戰就手下留情。”
林小仙湊了過來，“可按輩分，戰十六是小涼的舅舅，會不會是有難言之隱？”
鳳家祖母清了清嗓子，“小仙啊，你這種想法要不得。如果都像你這般先入爲主，自家人都有難言之隱，得出多少糊塗官？”
林小仙點頭，“祖母說的是，小仙受教了。”
沈家老太太瞅着林小仙，“你這姑娘也是個命苦的，孩子爹咋死的啊？”
“啊？沒死，我不想認，孩子是我的，憑啥讓他知道。”林小仙琢磨着，“您從哪聽說孩子爹死了？”
“流光小公子說的。”
林小仙沒啥問題了，她跟孩子們說的時候，是喜歡順嘴胡說。
林小仙回神之後，露出了笑容。自從她認識了明月涼之後，她遇到的都是好人。
她這名聲和做法,按理說是人人喊打的,可每個人都覺着她可憐。
她是沒覺着自己可憐，畢竟這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
收拾了一下，鳳家祖母就回家煮牛奶去了，給孩子們喝完,林小仙就去睡了。
戰月清其實已經睡着了，可祖母對喝牛奶這件事有執念，硬是把月清叫起來喝完。
鳳家祖母提着食盒回家了,打算明天再買幾頭奶牛。
而此刻戰家幾位舅舅還在灑掃天結城的血，這座城在夜晚分外詭異，滿城的屍首。
戰二嘆了口氣,“戰七真是……就他是城主唄？還回去處理城中庶務,我派人去看了,他現在呼呼大睡呢。”
戰三倒是沒琢磨戰七的事,“十六爲何沒來？”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戰四說：“我聽說十六回京城了，據說要負荊請罪。”
“他真的和天結城勾結了？”戰五問道。
“應該是,大力的性子比小暖還果斷,十六這是想求生。”戰四回答道。
幾位舅舅沉默了，即便再心軟,這次十六也是死路一條了。
戰六倒是很高興,“如果不出意外,這天結城的城主估計會是大力，正好天佑城沒城主了，我去請封可好？”
“憑啥讓你當城主？”
“你們不是都忙嗎？”戰六最閒，二到四也是城主,五則是管着邊境將士,就他整天到處跑。
戰暖看過了月家送來的資料。
戰十六真是好樣的，仗着自己是戰家人，隨時能收到戰家的情報。他正是利用這一點，在戰七眼皮子底下和天結城勾結。
戰暖一揮袖子門開了，她冷眼凝視着院中的戰十六，十六是孃親撿回來的。
她就不懂了，他是什麼時候長歪的！
戰十六看着戰暖，“主子，是我錯了。”
戰暖聽到這個稱呼，神情一僵，“哥哥姐姐們叫我小暖，弟弟妹妹們叫我姐姐。只有你！只有你叫我主子，是不是在你心裏，從來沒把自己當戰家人？”
戰十六聽到這句話，依舊平靜，他輕聲說：“因爲十六不配。”
戰暖說：“你從前配，但你現在不配。”
“主子。”戰十六站了起來，他比戰暖高半個頭，他剛來戰家的時候，戰暖已經十歲的，那時候他纔會走路。
他直視着戰暖，“我不配，是因爲拈花夫人是我母親！我怕……我怕你知道，怕哥哥姐姐們知道，我怕他們知道他們的小十六有個惡事做盡的孃親。”
“這就是你勾結天結城的理由？”戰暖雖不忍,但她沒有別的選擇。
“不是。我覺着她可憐。她……被靈悟折磨，差點被製成蠱人,之後跟着靈神去了天結城,被靈神威脅騙人回去。再後來，她就習慣了。她見到我的時候,明明認出了我,卻什麼都沒說。”
“她負了天下人，可卻不曾虧欠我分毫。我能活下來，是因爲她用自由交換。我有了私心，讓您失望了。”
戰十六說完就跪在了地上，“暖姐姐，如果……如果有來世，我希望我真的姓戰。”
戰暖看着他，看着他那張七竅流血的臉……
戰暖輕聲說：“葬了吧。”
戰十六被擡了出去，而他來之前已經將認罪書送進了宮裏。
皇帝收到認罪書的時候，只是說了一句：戰暖得多難過啊。
皇帝看着玄流塵，“國師，朕是不是真的很沒用？”
如果換成從前，玄流塵一定會說陛下是明君，有仁愛之心。可這次他不想……不想做個沒用的臣子。
“陛下既然意識到了，爲何不做些有用的事？”
“放肆！”皇帝說完，突然就泄了氣，“你見到大力了？她現在的性子還像小時候那麼蠻橫嗎？”
“大力妹妹不是蠻橫，只是是非分明。陛下，北境的冬天很冷，您應該去感受一下。”
玄流塵羨慕，羨慕明月涼可以那般桀驁，好似這世間沒有什麼能阻擋她。
而她所有的險阻，只是因爲她想做個好人，所以錯的是這世道。
皇帝白了他一眼，“朕覺着玄流影比你厲害，要不這國師就換你師弟做吧。”
“臣自然願意退位讓賢。”
皇帝沉默了，以前流塵很貼心的，淨挑些他愛聽的說。一定是戰大力，流塵被大力帶壞了。
可是……他也想大力了，沒有大力在，都沒人跟他說實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