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國公的脊樑挺得很直，他這輩子第一回站的這麼直。
每個人都清楚，霧國即將面臨的是什麼？可……怕有用嗎？怕就不會被欺負嗎？怕就任由雪國人在霧國的土地上橫行嗎？
泥人還有三分脾氣，這次霧國的反撲，是長久以來被欺壓的怒火！
那個在邊境給霧國狠狠出了一口惡氣的小姑娘，她才十四歲啊，一個未及笄的姑娘卻從未對雪國畏懼。
他們這些縱橫了朝堂半生的臣子,到底還在怕什麼？
裴國公輕輕擦了擦眼角。
孫女在邊境，他是很驕傲，但……更多的是心疼。
裴家和明家數百年來，頭一回聯手做一件事，那……整個霧國都會給他們讓路！
此時的天結城，每個人都在忙碌。
一輛輛投石車、弓弩車運入了城中,不少百姓山上去搬石頭，一桶桶猛火油擡到了城牆上。
明月涼站在城門樓前，眼前是邊境河,對岸便是那個曾經令霧國聞風喪當的雪國。
“城主，值得嗎？”
明如雪站在這個小姑娘身後，她知道戰家血脈很強，可……真的靠近了解後才發現，這位戰家少主，最強大的是一個爲國爲民的心。
“那有什麼值不值得的？”明月涼知道她問的是什麼，“總要有人開這個頭，我最合適。我身後有裴國公府和鎮國將軍府，還有陛下的信任。換成其他人，這條命估計就沒了。”
身份帶給了她很多優勢，包括這一次。因爲她有最強大的後盾，所以即便看出了北司夏的企圖，她還是可以順勢而爲。
換成其他人呢？會被當成挑起戰爭的兇手，不但會沒命，還會連累全家。
明如雪眯着眼，“明月涼，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就是來了這天結城。無論結局如果,明如雪無悔做一回天結人。”
明月涼給了她一個燦爛的笑容，明如雪入籍天結城了，這是件大事，讓她好奇的是，那位國公竟然會答應。
“即便你不入籍我也會信你。”
“我入籍不是爲了你信我，而是爲了讓其他人信我。”
“哎呦，還有空閒聊呢？”林小仙抱着娃，語氣酸的呦。
“你娃還讓你抱呢？”明月涼剛問出這句話，明歲暮就伸出了小爪子。
明月涼把明歲暮抱在懷裏，她輕輕拍着明歲暮的後背。
她……其實沒那麼理直氣壯，特別是面對這樣的孩童。
林小仙看她這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未戰先怯是大忌。”
“沒害怕，就是壓力太大，有些緊張。”
鳳容謹過來，直接把林小仙擠到了一邊，他一手攬着小媳婦的肩，一手輕輕拍着明歲暮,明歲暮眯着眼昏昏欲睡。
“霧國對雪國,是一退再退一忍再忍,如今不過是忍無可忍無須再忍罷了。你覺得累了，還有我呢，靠着我，別靠着林小仙。”
林小仙給了鳳容謹一個白眼。
墨初雪站在城牆下，怒吼：“都滾下來幹活！”
明月涼訕訕道：“婆婆最近越來越暴躁了。”
“還不是因爲北司夏，她不是說後爹答應她放過她一次嗎？後爹確實答應過。”
“你告訴婆婆的？”
“嗯。”
“幹得漂亮。”明月涼並不覺得這事需要隱瞞。
天結書院早上辦了個入學儀式，孩子們現在大部分都在書院呢，明月炎以及請來的一些先生在教孩子們認字。
明如雪身邊的夕顏若雪如今也是書院的先生，夕和顏教孩子們功夫，若和雪主要負責教孩子們畫畫。
靈隱宗的弟子來了之後，書院加了門功課，孩子們可以選擇喜歡的樂器。
天結城忙乎的熱火朝天，北境其他城池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各村鎮的百姓，把值錢的物件，都埋了起來。
天啓城主的部署是，提前撤到城中。
當然，除了鳳鳴村，鳳鳴村有座鹽山要守，大部分村民都決定留下。
明月涼問道：“西北那邊怎麼樣？”
鳳容謹回答道：“二叔也已經進入備戰狀態，但西北和北境不同，西越和霧國沒什麼大仇，不會下死手，況且沙匪已經歸順，跟着二叔一塊鎮守西北。”
明月涼放心了，沙匪中高手很多，二叔那邊比較穩妥。
“我爹孃在哪？”
“岳母守糧倉，岳父調配物資，明國公親自護送物資，估計三天內就會抵達。”
明如雪聽到祖父要來，其實是有些緊張的，她低聲問：“小涼，我真的胖了很多嗎？”
“不是挺好？你之前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一陣風都能吹倒似的。”
現在的明如雪也就是不胖不瘦。
“這就是你沒事就愛扒拉我的理由嗎？”
明月涼挖坑的速度很快，她站在坑裏，已經看不見腦袋了。
“啊！”
明如雪掉進了坑裏。
林小仙蹲在坑邊，“還是太瘦了。”
明如雪氣的啊，拿起鐵鍬就開始幹活。
明月涼問：“商戶撤出雪國了嗎？”
“撤出了一半，剩下的不想走。”
“不怕死的嗎？”
“他們的意思是，雪國和霧國常年交戰，從來不會牽扯到商戶。”
“沒告訴他們這次不同嗎？”
“說了，可……留下的商戶說，霧國和雪國只是小打小鬧，霧國的兵力根本不是雪國的對手。”
明月涼氣笑了，“陛下怎麼說？”
“陛下說愛回不回，稀罕。”
“不能置氣啊。”
“本來就人手不足，總不能去雪國搶人吧？”明如雪累的哼哧哼哧的。
明月涼陷入了沉思。
雪國已經宣戰，之所以未派兵，就是在等雪國商戶撤離。
等雪國商戶全都撤回去，那在雪國的霧國人，想要回來就難了。
明月涼喚了一聲，“月北遇。”
“在呢。”
月北遇從另一條壕溝飛了出來。
“沒撤離的商戶咋整啊？”
“問過了，有部分直接入了雪國國籍，另一部分大多是在雪國久了，家裏的晚輩有和雪國人聯姻。長輩想撤離，但晚輩不想離開。也可以理解，畢竟他們都是在雪國長大的，對霧國沒有什麼感情。”
明月涼也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正在她發呆的時候，頭頂開始落灰，她問：“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從我頭上跨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