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北遇垂眸，“我是商戶。”
明如雪給了他個白眼，“如靜如果介意，一開始就不會搭理你。”
月北遇眼睛一亮，而後恢復黯淡，“我……打算回北境了。”
他起身，然後抱拳,之後便離開了小院。
明如雪不樂意了，“他還生氣了。”
“他沒生氣。”林小仙說道：“如果是生氣還好辦，這明顯是要放手了。”
明如雪急了，“不行，不能放手。”
明月涼不解，“明如靜是嫡出，明國公府嫡女,沒有月北遇也沒啥吧？你急啥？”
“是哦。跟你們在一塊久了,好像對身份看淡了。”
“你這話可別在如靜面前說,說的好像人家在意身份似的。”林小仙笑着反駁道。
“如靜纔沒那麼小心眼呢。”
“不是小心眼，是位置不同。明如靜自小面對的和你可不同。”
明如雪深吸了口氣，“我也會難過的。庶出……是我的軟肋。”
“因爲是庶出，你如今的一切更顯得珍貴。”明月涼坐在明如雪身旁，“我是聽說過，嫡庶有別，可從未親眼面對過。”
明如雪搖頭，“我可不是普通的庶出，如果我是那種只想爭寵的庶出，如靜也不會搭理我。”
“既然你知道，你在這幹啥呢？”
“是哦。那我先回去了，我就這麼一個妹妹，我是得去陪着她。”
在血緣上，她有很多妹妹，可在感情上她只認明如靜一個。
明如雪匆忙離去。
林小仙輕聲說：“她從未看不起我。”
明月涼笑了，“你也從未看不起自己，而且你沒心機。”
林小仙心有所感，“我本是個農女,還是個養女，誰都能踩我一腳那種。我從未想過有一天，面對這些高門大戶的嫡女，我一點都不自卑。”
“那是你見過的貴女太少。明國公府的底蘊在那，明國公可以爲了孫女的親事低頭。是因爲他這麼做沒人會因此非議，只會說咱們明國公平易近人沒架子。要是換個底子薄的，就說咱們鳳家。如果外公低頭給容易去求親，面對的情況將截然人不同。”
對於明月涼此言，林小仙是有些意外的，“我以爲你一心只想追求平等。”
“平等只是個願望，事實是人生來就分了三六九等。高位者低頭，是美談。我是裴國公府嫡女，自然可以如此。可……我不能勉強所有人同我一般。我從未考慮過家族的臉面和利益，明如靜比我強。”
“也對。要是在家族的臉面和鳳容謹之間選擇，你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鳳容謹。”
“是啊。戰家和裴家都不會因此而苛責我，可這樣對嗎？百年大族，有多少人犧牲了自己的喜好,才讓家族根深葉茂。”
林小仙輕輕點頭,她輕撫肚子，“我不需要我的孩子委屈什麼。”
“放心吧,你教不出那麼有責任感的孩子。”
“明月涼！過分了啊！”
此時明月炎已經進了宮，外男進宮這件事，當今陛下不太在意。
明月冰得知大哥來了，心情是不錯的，她穿着簡單的服飾，頭髮隨意地攏起。
“大哥。”明月冰喚道，“恭喜大哥考中了第三名。”
鳳容謹的繼父是雪國丞相，明如雪則是明國公親自教出來的孩子，大哥自然是不能比的，輸了也不冤枉。
“大哥成績很好了，他們都是靠着長輩，只有你是靠自己。”
明月炎忙搖頭，“話可不能這麼說。首輔大人對我有提攜之恩，無依前輩也親自教導我，容謹對我更是知無不言。這次猜題，是容謹猜中的，他並未隱瞞於我。”
明月冰愣了一下，還是不願意相信，“他們是真心對你嗎？”
明月炎笑笑，“冰兒，大哥是自小讀書，可你來了京城之後，也見過了不少人不少事。你覺着憑我之前的本事，能考中第三名嗎？”
明月冰知道大哥說的沒錯，可……長久以來的怨念，她不知道該怎麼放下。
好像只要她退一步，承認戰家是好的，承認明月涼他們對大哥是真心的，她的世界就會坍塌一般。
“大哥……等過了殿試你就跟林小仙和離吧，京城貴女那麼多，你沒必要和那麼個村婦共度一生。”
明月炎拿出棉布鋪在了地上，然後他坐在了棉布旁邊。
明月冰坐在了他身旁，“大哥，只有咱們倆了，我是真心爲你好。”
“小妹，我知道承認自己錯了很難。”
明月炎輕聲細語地說着：“祖父拐了鎮國將軍府嫡女，這是因。咱們家對小涼不好，這也是因。你想要搶了小涼的身份，這也是因。可即便是這樣，你也活了下來，你想過爲什麼嗎？”
明月冰琢磨了一下，“因爲明太妃護我，看中我，戰家不想和明家起衝突。”
“戰家、明家、裴家，本就是政敵，會在意多一個你嗎？”
明月炎壓低了聲音，“你來京城之後，想要把你拉回正途的是戰暖將軍，而把你送進這皇宮做棋子的卻是明太妃。你是真的是非不分，還是不敢面對？是不是覺着欠下的債太多，只要不認就不用還了？沒人讓你還債，戰將軍心中是天下，小涼心裏是百姓，她們沒空跟你計較那些。你又何必不依不饒？”
“大哥，咱們在說林小仙的事，你扯那麼遠幹什麼？”
明月冰承認，她被說服了，這話換成任何一個人說她都不會聽。
可這是她大哥了，是她唯一個孃家人。
明月炎笑了，“你應該叫她大嫂。當然，你現在是妃子，君臣有別，你非要叫她名字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嫂子現在是陛下的臣子，你最好還是喚她一聲林大人。”
“大哥，你就那麼喜歡她？她就是個農婦啊，還整天朝三暮四，她配不上你。”
“你不瞭解她，你帶着過去的眼光看她。”
明月炎吐氣，輕聲說：“起初是我辜負了小仙，我離開的時候她已經有了孩子。”
“你可知我回到天結城的時候，是什麼心情？我很狼狽，我很絕望，我以爲我一輩子就這麼完了。我讀了那麼多年書，可就因爲我的祖父是柺子，我可能連參加科舉的資格都沒有。可我不能怨誰，因爲我的一切都是明家給的，我甚至不能去埋怨祖父，如果不是他留下的產業，我可能根本沒機會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