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有些費力地用手扳起自己的一條腿，褲管以下那條腿與桌子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小劉頓時一愣。
“我這條腿是假肢。1967年那個時候，浩劫正式爆發。任何一點錯誤被人捉住放大，都可能招致滅頂之災。說起來，都已經忘記了自己爲什麼會招來災禍。我被下放到村裏，剛開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什麼都不會做，要挨批鬥不說，還要參與繁重的體力勞動。那段時間，我的心理，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老人撩起褲管給小劉看他的假肢，“最近這幾年日子過的好了。兒子說我也應該再次體會一下用雙腿行走是什麼感覺。花了大價錢帶我去國外做了這副假肢，用衣服遮擋一下，看起來居然和正常人沒什麼兩樣，我已經很知足了。”
“那你這腿是怎麼傷的呢？”
“被人打的唄！”老人輕飄飄一句小劉卻如鯁在喉。他十分想安慰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他的年紀恐怕要比老人兒子的年紀還要小。那段歲月，只是歷史書上的某個段落。甚至，算不上考試中的重點。
“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嗎？”
“當然，否則剛纔的那些人，怎麼會一提到這件事轉身就跑。”痛苦就是痛苦，雖然被歲月打磨包裹，但是經不起觸摸。任何與這件事情有關的問題，都會觸動他們的傷心事。
“這些老爺子呀，終究還是放不下。但我早就想明白了，放過別人也是放過自己。人生短短几個秋，何必在這些事情情上糾結呢？過去的事兒就過去吧。如果你們有興趣的話，可以去我們小區後面的那棟空房子裏面瞧瞧。現在可能已經堆上了雜物。但是當年那可是李寶國呼風喚雨的天地。”
破舊的門鎖根本不需要鑰匙，小劉上前隨意撥弄了兩下，門鎖落地。推開落滿灰塵的門，一間裝滿雜物的屋子出現在衆人面前。
幾十年過去，桌椅板凳上面堆積的灰塵足有幾寸深。單憑這間屋子，根本想根本無法想象，老人所說的那段艱難歲月究竟是什麼樣子？
“如果真是之前李寶國傷害過的人回來復仇。現在只能守株待兔，等着他下一次出手。來個甕中捉鱉。”
爲了保證李寶國的安全，他家樓下設置了三個觀察點。每三個小時一換崗，保證不管什麼時間都有人對李寶國進行監視。
朱瓊依舊每天往返於醫院和出租屋之間，在她的幫助下。李茉莉終於願意和警方交流。只是這個孩子年紀比較小。受驚以後出於自我防禦機制，對那段痛苦的記憶進行了隱藏。
她只記得襲擊她的是一箇中年男人。除此之外，再也無法提供更多有意義的線索。
“和李寶國有共同經歷的那些人。現在應該都變成了老頭子。而李茉莉卻說中年男人對他實施了侵害。這是不是說明，也許是當年受害者的親人回來復仇了。”小劉煞有其事的分析。
“這算什麼？有些人爲了騙保。不惜親手殺害自己的親女兒。”7K妏斆
“這樣可就難辦了，和李寶國有過節的那些人，早就散落在全國各地，他們的子女更是無處追尋。”小劉嘆了一口氣抓起車鑰匙。“我總覺得有些不放心。要不今天我再去和老李談談吧？讓他去咱們安排的賓館住幾天。要不讓這些同事三班倒這麼空耗着，兇手還沒有出現，咱們的人就要累倒一批了。”
小劉還沒有出門，朱瓊就給他打了個電話。“我覺得李爺爺家好像有些不太對勁，你說不會出事的吧！”
“我們同事就在那附近，你不要貿然行動，我讓他們過去看看。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保證自己的安全。”小劉叮囑完朱瓊，拉上小王一起來到了李寶國的家。
門窗大開，一股陰冷的風捲起窗簾一下一下撲在李寶國的臉上。老人面色灰白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手裏拿着一塊碎玻璃。他的血浸透了身下的沙發墊，肚子上有一道大口子，血流了一地。幾個負責盯梢的同事，被這樣的場景嚇得夠嗆。
朱瓊是最先發現異常的人，在她的照顧下，李茉莉病情已經逐漸好轉。朱瓊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李寶國，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老爺子的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兩家的窗子可以對開，朱瓊本想熬完雞湯之後直接去李寶國家。就在她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李寶國家的窗子打開了。
這個老人之前堅信外面的汽車尾氣會影響他們家人的運氣，所以，只要王紅娟和茉莉出門，李寶國就會將門窗緊閉。難道是因爲天氣太熱了。所以老爺子準備開窗通風？
飄飛的窗簾中依稀有個人影，朱瓊推開窗子朝着李老爺子大聲喊道。“爺爺，你別坐在窗口，小心一會兒風吹着頭疼。”連續喊了幾聲，老爺子都一動不動。
朱瓊心裏着急，以爲李寶國突發疾病了，就在她準備去李家一探究竟的時候，一隻手在窗臺上一閃而過，朱瓊連忙給小劉打電話求助。
幾分鐘之後，負責盯梢的人衝進了李家。關上了窗子。朱瓊知道，出事了。
單元門處已經拉上了一條警戒線，朱瓊有些着急的左顧右盼，見到小劉以後。馬上大聲喊道。“劉哥我在這兒。怎麼樣？”
小劉搖了搖頭。“一會兒姚哥會來看看究竟是什麼情況。我覺得這個時候你還是不要離這太遠，趕緊去看茉莉吧，這些事情交給我們來處理。”小劉擔心朱瓊的安危，最近這段時間她和李家人走的實在是太近了，如果那個人真是個喪心病狂的主兒，恐怕會遷怒於朱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