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般什麼時候回老家？”
“大概也在七八月份吧，我和孩子多年未見。感情也不深，剛好他在這幫我看着家，我回去處理一下養豬場的事情。老家離清源並不遠，來回三四天的功夫也夠了。我離開太長時間恐怕會引起周圍人的注意，平白無故家裏多了一個陌生的大小夥子，他們問起來我也沒辦法解釋呀。”
“你兒子在你回老家以後有沒有什麼異常舉動？”
“他還是個孩子呢，除了看書打遊戲以外，沒什麼其他的活動。本來我想給他找幾個玩伴，但城中村這裏住的都是些打工的，我怕兒子和他們瞎胡鬧，染上不良的習氣。所以特意告訴他，沒事的時候千萬不要出去亂逛，實在憋得慌可以去市裏找那些朋友玩兒。爲了彌補兒子，每次他來的時候我都會盡可能的給他提供充足的零花錢。”
“你兒子的脾氣秉性怎麼樣？”
“他嘛。就那樣唄，反正小男孩兒都有自己的個性。人說三年一個代溝，我和他自小就不在一起生活。歲數差的這麼大，代溝不知道有多少條了。之前他母親還能從中調和我們的父子關係，自從他去世以後我和李永健交流越來越少，孩子來看我也只是爲了從我兒拿錢罷了。其實我心知肚明，以後指望不上他給我養老，但我們之間畢竟有血緣關係。”
李大爺心裏像明鏡似的，自己的大兒子已經和他斷絕了父子關係，小兒子只是想找個長期的飯票。饒是如此，李大爺還是要爲兒子打算。
“不管怎麼說，畢竟是我老李家的種、等我死的那一天送葬的隊伍中總得有個姓李的。”
“你兒子大學學的什麼專業？”
“機械加工，他平時很喜歡鑽研這些機器類的東西，這把電鋸也是他拿過來的。這孩子嘴上不說實際上還是挺心疼我這個當爹的，幫我把後面的木柴都劈了。雖然這只是一件小事，但是我的心裏熱乎乎的。”李大爺提起自己這個兒子驕傲的神色難以掩飾。.七
小劉朝着姚明軒點了點頭，穩了，看來這個李永健就是此案的兇手。
大年三十這天，派出所的門口也應景地貼了一副紅對聯，老黃特意讓食堂給值班的民警們加餐，爲了維護治安，他也出了外勤。
從早上開始，零零星星的鞭炮聲就不斷。小劉的手裏拿着一張捲餅風風火火來到審訊室外面，隔着玻璃看了看那個清瘦的少年。
雖然審訊室中有空調，但天氣依然寒冷。年輕的男孩，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領子開口很大，露出白皙的皮膚，他一直低着頭，後腦勺上有兩撮頭髮翹起，顯然是在睡夢中被拉到派出所來的。
“你說巧不巧，這小子本來準備和李大爺一起過新年，剛從長途汽車上下來就被咱們的人抓了個正着。還是姚明軒英明神武呀，居然提前預判了這小夥子的行動軌跡，否則我們現在恐怕已經衝到他家去了。”
推門的一瞬間，李永健擡起頭來與小劉目光對視。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的，亮得像兩把鋒利的短劍。如同一隻藏在草叢中的食肉動物，即使面對警察也毫不膽怯。被這樣的一個人盯上，一定沒什麼沒什麼好下場。
“知道我們今天把你找到這來爲的是什麼事吧。”小劉決定先嚇唬他一下，如果李永健的心理防線較弱，他直接交代了老底，也免得警方浪費時間。
李永健的兩片薄脣抿了抿，沒說話繼續低下頭去，好像要把面前的那張桌子看穿似的。
“你不用在這跟我裝啞巴，我們已經在你父親的小屋中找到了你使用的手提電鋸，以及包裝屍體所用的編織袋。在上面找到了你的指紋，還在電鋸的縫隙中提取到了受害者的DNA樣本，證據確鑿，你已經無處可逃了。”
“說還是不說，就憑你自己，反正我有的是時間和你耗！”小劉抱起手臂冷冷地看着他。
李永健擡頭瞟了小劉一眼，繼續低下頭去沉默不語，他決定用沉默對抗到底。
“其實，我還真不太相信你能單槍匹馬殺死一個成年女人，畢竟她們都是習慣做苦勞力的。而你是個身板單薄，常年讀書太陽都很少曬的年輕人。你是不是有幫手啊？李來傅和你一起做的，對不對？他是幫兇，一個人望風一個人施暴、然後父子二人將人殺死扔到下水井中，他了解那周邊的情況，知道下水井荒廢已久，不會有人去。將屍體扔到那裏，萬無一失。”
“你胡說！”李永健突然擡起頭來猛地大喊一聲，小劉沒理他，繼續說了下去。
“那個小屋屁大點地方、沒兩步就走完了，你在房間裏又是殺人，又是分屍，肯定會留下一些痕跡。我不信李來福會沒注意到這些異常，他愛子心切，出於包庇心裏幫你隱藏了殺人事實，並且銷燬了證據，這一切就說得通了。我們在他家可是翻了好一會兒，才找到這把電鋸的。你說他會不會出於愛護你的心思？幫你頂罪呢？主動包攬大部分的責任。”
“不，殺人的事全都是我一個人乾的，你千萬別平白無故地冤枉了他。李來福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一個可憐的老頭子。你們別去找他的麻煩，有什麼事衝我來。”
“那我就衝你來，不如你仔細交代一下犯罪事實吧。有半點偏差，我們都會嚴查，到時候肯定會不止一次邀請李來福到派出所接受詢問。他這個歲數經不起勞頓、而且李來福要強，有骨氣要臉面的活了大半輩子。老了老了還要被這種事糾纏，你說街坊鄰居以後會怎麼看他？恐怕，他最喜歡的大學助教的工作也幹不下去了？不過我想這也沒關係，誰讓他生了你這麼一個不省心的兒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