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莫不一樣，他不僅從不參與到這些是非之中，甚至還總是笑咪咪的和馮川打招呼。馮川有幾次到他的店裏買菸買酒，老莫不賣他，卻並不是出於鄙視而是出於保護。
甚至還耐心的和他解釋緣由。“小孩抽菸喝酒很容易影響智商。你奶奶那麼辛苦供你讀書就是指望你出人頭地，喝多了酒容易鬧事，讓老人家替你平事兒是不是有點不太好？”老莫循循善誘。馮不願搭理他，畢竟二人非親非故非故，他連自己親爹的話都不聽，怎麼可能聽老莫的勸說呢？
馮川正處於青春期，在他眼裏所有的大人都是洪水猛獸，他們之所以對着自己嘮嘮叨叨，也不是出於關愛下一代的目的，只是爲了釋放過剩的同情心，馮川不想讓任何人同情自己，他試圖證明，即使沒有成年人的幫助也能活得很好。
雖然被馮川甩了臉子，但是老莫依然沒有氣餒。時不時還會拿店裏的零食，以及兒子給自己買的東西出來送人情，馮川一開始並不接受，但天上掉下餡餅來不要白不要，於是馮川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老莫的恩惠。
有的時候還會溜進店裏和他喝上兩杯。他倆成了忘年交。
老莫說，在他這兒多喝幾杯沒關係，即使喝醉了老莫也可以保證他的安全，但是在外面可不能貪杯。這世道不太平，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要出事。
馮川認爲老莫只是倚老賣老在故意嚇唬他，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老莫之前曾經說，兩個人是朋友，以後馮川有了困難，可以來找他，現在不就是困難的時候嗎？馮川本想直接和老沒開口借錢，又怕他告訴自己的奶奶。因爲之前奶奶並不知道自己會喝酒的事情，現在卻知道了，除了老莫，還能有誰做了叛徒呢？
馮川知道老莫的作息時間，清楚他放現金的地方在哪兒。
“我想着他畢竟是個老人家，記憶力也不是特別好，我不會拿走全部的錢，只拿走一部分就可以了，等我拿了藝術節的大獎。可以用獎金還他，所以，去之前我特意寫了一張紙條。我想老莫是很善良的一個人，看到字條之後他絕對不會聲張，反正我只是暫時借用而已。”
老莫請環衛工一起喝酒的時候，馮川在他的小店門口徘徊了很久，爲了消磨時間，他在那片空地上練了一會兒舞蹈，依然覺得有些不足。所以，他萌生了花點錢請個專業老師指導，自己下的想法。
晚上八點，馮川起身朝着老莫的小店走去，他鬼使神差一般，摸出一塊磚頭放進了書包裏。萬一老莫店裏還有其他人呢？或者老莫不同意借給自己錢，並且威脅要告訴奶奶呢。那他就掏出磚頭，嚇唬他一下。
店裏黑漆漆的，老莫均勻的呼吸聲彷彿羽毛漂浮在黑暗中，馮川來到老莫的牀邊，發現他側躺在小牀上。馮川快步跑到櫃檯前，把裏面的營業款一股腦的倒進了自己的書包裏。
被發現了！他從書包裏摸出磚頭朝着老莫走去，“沒什麼大事，其實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我一個老頭子能幫上你什麼？”
馮的書包拉鍊沒拉上，兩枚硬幣，落到了地上。老莫順着他的視線，往地上看去，一瞬間什麼都懂了。“你居然偷東西。”
“不是，我只是借。”
“哎呀你這孩子怎麼就說不聽勸呢，之前不是跟你說了嗎，有什麼困難可以找我。”
馮不願意再聽他嘮叨，用磚頭狠狠的在老莫的後腦處砸了幾次。老莫終於安靜下來，馮將他放平在牀上，在店裏轉了一圈，老莫的外套中有幾百塊，馮川沒好意思全都拿走，隨手抽了幾張毛票子。
聽說菸酒也可以賣錢，於是他就動了歪心思，用桌上的馬甲袋裝了四瓶白酒牌香菸。想起總是請自己喫飯的那些小兄弟，馮川又折返在貨架上抓了一些零食塞滿了書包。
走出小店的時候，他本想將房門關死，又怕老莫在店裏出點什麼事，迷迷糊糊的找不到逃生通道，於是將捲簾門拉了一半。
他在城中村生活了十幾年，道路監控覆蓋範圍早就一清二楚。馮川順着馬路慢慢往前走，路過垃圾場的時候順手將沾了血跡的紅磚扔了進去，反正城中村一直處於無人管理的狀態垃圾都沒什麼人收，應該不會有人注意到這塊磚頭。
走到燈光明亮的地方，馮川才發現自己的校服上。沾了一片模糊的血跡。擔心被奶奶看出端倪，於是馮川將偷來的東西。放到了自己廠去的一個廢棄廠房裏，打算找個機會把菸酒拿出去賣掉。
東拼西湊總算湊足了給蘇曉慧準備生日禮物的錢，馮川那天晚上睡得特別香。以至於第二天上課都遲到了。他狂奔在撒滿陽光的馬路上書包裏揣着錢，只有一個念頭蘇曉慧這個女神終於要成爲自己的女朋友了。
路過老莫雜貨店的時候，他驚訝的發現門口拉上了一圈又一圈的警戒線，人們被隔絕在外小聲的議論着什麼。
“老莫昨天晚上被殺了，警察都來了。那個法醫還真是厲害，進去看了一圈，看出了不少名堂。”
“真是缺德！老莫多好的一個人啊。好端端的怎麼就被殺了呢？”7K妏斆
“之前沒聽說他得罪過什麼人。”
“是不是有人入室搶劫呀？”
“要搶也該搶那些有錢的地方，就他這個雜貨店，連人帶貨加到一起都沒有多少錢。我看就是一個上不了檯面的小毛賊，只會對這種老弱病殘下手。”
馮川費力的擠進人羣，好奇的問道。“老莫怎麼了。”
“你這孩子，打聽這些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