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錦皺了皺眉。
在古時候,新郎官確實會騎馬迎親,只是他沒想到這個紙人組成的村子還這麼講究。
村民們步伐一致地往兩邊分開,那個被稱作花爺的紙人牽着一匹白紙紮成的馬走了過來。
紙紮馬栩栩如生,大概有兩個王錦那麼高,腦袋上還戴着朵紙紮的大紅花,此刻正仰頭做着打響鼻的動作。
可惜它是紙紮的,並沒有呼吸這類功能,所以看起來有些詭異。
“新郎官,請上馬。”
花爺完全沒給王錦跟瘋子交流的機會,彎下腰用尖利的聲音吆喝道。
“好,上馬。”
王錦點了點頭,對於這些詭異的東西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踩着馬鞍邊上的腳蹬,王錦指着瘋子對花爺說道。
“我要讓他給我牽馬。”
“好好好,新郎官那邊的風俗,我們都能理解。”
花爺點了點頭,語氣卻有些不對,不過還是乖乖讓開了位置。
“這老逼登開始懷疑我了?”
王錦看着拄着柺棍不停陰笑的花爺,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從其他紙人的反應可以看出,這個叫花爺的老頭紙人看起來在村子裏的地位不低,只要他帶頭說王錦不好,這婚估計就結不成了。
不光婚結不成,王錦感覺自己這一夥人全都得交代在這。
“得想個辦法把他陰死。”
心裏這麼想,王錦當然不可能表現出來,反而很有禮貌地跟花爺點了點頭。
王錦給瘋子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找時機動手。
瘋子卻指着自己搖了搖頭,好像在顧忌着什麼。
“鄭然,這可不是你性格。”
王錦話裏有話,接着翻身上了馬,對瘋子招了招手。
“能把瘋子嚇成這樣,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看着緩緩走過來的瘋子,王錦暗自想到。
可惜,衆目睽睽之下他既沒辦法跟瘋子交流,也沒辦法看他塞給自己的紙條,只能硬着頭皮坐在紙馬上。
“新郎上馬!下聘去嘍!”
老太太的聲音響起,這個聲音王錦很熟悉,他瞪大了眼睛,轉頭看去。
說話的確實是那個腦袋飛上了天的老太太。
她從王錦身後走來,經過他身邊時還挑了挑眉毛,露出了一個令人反感的笑容。
王錦剛剛還在想,下聘的時候應該有媒婆參與,這個已經散了架的老太太會以何種方式出場。
可他萬萬沒想到,媒婆居然會像個沒事人一樣溜達出來。
“看來瘋子就是在顧忌這個,被殺的紙人會以某種方式復活。”
“那就只能在花爺復活之前把事情辦完了。”
王錦摸了摸下巴,紙人不能隨便殺,而且瘋子現在的樣子說不定就跟他幹掉了紙人有關。
臉頰癢癢的感覺在王錦穿上紙衣之後就消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陣陣清涼。
瘋子戴着烏紗帽,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一隊人馬走到了王錦身前,銅鑼嗩吶輪番作響,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新郎下聘,騎馬拜堂!”
“騎馬拜堂,家破人亡!”
“誰家孩子,真煩人。”
王錦皺了皺眉,隨後下意識地開始琢磨歌謠的意思。
“就是說拜堂的時候一定要下馬?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思索無果,王錦決定在拜堂的時候多注意一下,現在想太多也沒什麼作用。
無數盞燈籠映出的詭異綠光裏,一行詭異的送親隊伍緩慢地行進着。
近百號人中,勉強能稱得上活人的只有一個半。
新郎穿着人血染紅的紙衣,騎着白紙紮成的紙馬,年輕俊朗的臉上沾着血污與塵土。
紙紮的小童們唱着詭異的歌謠在前方奔跑,慘白的臉上塗着兩團腮紅。
領路的媒婆腦袋一晃一晃,好像隨時都會掉下來,可她仍然滿面笑容地抽着沒點燃的菸袋鍋,依稀能看見她嘴裏燃燒了一半的白色蠟燭。
牽馬的伴郎身形高大,頭頂戴着新郎口中代表喜慶的烏紗帽,佈滿血跡的白色壽衣變得鮮紅,裸露在外的左臂能直接看到鮮紅的血肉與蠕動的竹條。
德高望重的老者拄着柺棍,手裏的燈籠映照着他胸前的紅色紙花,也照着他面無表情的臉。
一隊紙人敲鑼打鼓,領頭的紙人敲着銅鑼,他手中的小錘一刻鐘前差點把新郎的腦袋錘爆。
嗩吶聲響起,一首《哭五更》吹得十分喜慶,讓人忍不住落淚。
客人們喜氣洋洋地討論着等下誰多喝幾杯誰少喫點肉菜,互相討論着誰家的孩子正當婚配,似乎完全忘了自己是紙人。
一行人開開心心地往村莊中心走着,歡樂的氣息縈繞在整個隊伍中。
年輕的新郎似乎也被這喜慶的氣氛所感染,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我去你媽的,這也太晦氣了。”
王錦臉上笑嘻嘻,心裏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一把火燒了這些腦癱。
“忍耐,忍耐,拜堂的時候就能見到李慧了。”
深深吸了口氣,王錦臉上的笑容又燦爛了幾分。
“就是不知道阿紫跟阿朱是不是也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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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莊中間最大的宅子裏,新房被佈置的十分喜慶。
一身白衣的新娘子坐在血紅的大牀上,不知道什麼材質的蓋頭矇住了她的臉,看不清相貌。
阿紫和阿朱被打扮的漂漂亮亮,穿着小號的紅色紙衣站在一旁。
“阿紫,你說王錦會來嗎?”
阿朱聲音清冷,小聲問道。
“放心吧,他肯定會來的,我們要做的就是在他來之前保存實力。”
阿紫輕聲說道,眼前似乎又浮現出那個男人溫暖的笑容,一想到這裏她的內心就充滿了力量。
旁邊穿着白色嫁衣的新娘子點了點頭,似乎是在贊同阿紫的說法。
“可是我們真的要嫁給他嗎?”
阿朱繼續問道,語氣裏聽不出情緒。
“誰要嫁給他啊!”
還沒等阿紫回答,新娘子便猛地吼了出來。
“要嫁,當然要了。”
房門被推開,一個婦人樣貌的紙人笑呵呵地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