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突然飛來的子彈，沒有角落裏的陰冷目光，更沒有從天而降的殺手。
這讓王錦突然有些不適應，甚至有種迴歸普通人生活的錯覺。
幾年前，他也是這樣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只是現在，懷裏多了只小狐狸。
她已經迷迷糊糊睡着了，只是一邊睡一邊哭，顯然在爲四太奶的離去而難過。
王錦沒打擾她。
胡小北是個很聰明的姑娘。
她知道日子總得照常過下去，有些人不管你怎麼難過怎麼鬧騰，也回不來了。
爲了不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王錦，她選擇將這些事藏在心底，並且嘗試着慢慢淡忘。
這需要時間。
王錦能做的，僅僅是在她夢遊亂啃的時候，往被窩裏塞個大豬肘子。
喫點東西就沒那麼傷心了。
安頓好小狐狸之後，王錦沒有上牀休息，而是穿着睡衣坐在沙發上。
這多災多難的客廳，已經再次恢復了正常。
王錦打心裏佩服統轄局那羣好哥哥。
他們的善後手段無比嫺熟，只要不是太大的亂子，都能將其消弭於無形。
只是不知道馬堯通宵了多少次，又折了多少壽。
掙點錢真不容易。
王錦拎起茶壺，發現裏面滿滿當當，隨即會心一笑。
瘋子不願意打擾別人的生活，也不願意讓別人打擾自己的生活。
可他一直在默默打理這個家，讓杯子裏永遠晾着白開水。
很棒的管家。
值得注意的是，茶几上多了個小密碼箱。
王錦一邊喝水一邊打量。
這東西顯然來自統轄局，王錦認識那個跟自己手環上相同的印記。
估計是陳家圍子事件的封口費，聰明人總歸得有點獎勵。
箱子的材質很特殊，似乎跟愛麗絲使用了同種金屬。
並沒有使用高大上的指紋或是虹膜解鎖，反而用了老掉牙的數字滾輪，跟行李箱一樣。
六位數。
沒人告訴王錦密碼。
王錦皺起眉頭，開始撥弄那些滾輪。
他輸入了今天的日期。
沒打開，箱子只是發出一聲“滴”。
加入公司的日期呢？
滴。
自己的生日？
滴——滴滴。
箱子突然一陣閃爍，似乎是在提醒他機會不多了。
“喫飽飯撐的吧你，社畜沒必要爲難社畜啊。”
王錦嘆了口氣。
他瞬間收回了對馬堯那一點點的同情。
給東西還要玩猜謎遊戲麼？
再說了，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是不能明着說的？
“嘶…”
王錦眯起眼睛，試探着撥動那些滾輪。
年…月…日…
他撥出了那個一直在努力忘記，卻始終記在心裏的日期。
啪嗒。
密碼鎖應聲而開，王錦卻低聲罵了一句。
他輸的是王珏的生日。
這算什麼？示威？
馬堯跟王錦有點交情，可他還是必須乖乖傳遞統轄局高層的信息。
王錦幾乎能想到小鬍子那張臉，笑着對自己說話。
你做的一切，統轄局都看在眼裏。
你一直想着王珏，我們也知道你想着王珏，否則你打不開箱子。
在你玩的太過火之前，我們甚至可以給你點小幫助。
至於最後關頭怎麼做。
我們無法出手干涉…可你應該明白，你也必須明白。
機靈點，小子。
聰明人的交流總是無比簡潔，有時候甚至只需要一串數字。
“嘖。”
手腕上的查拉圖祕儀一陣閃爍，王錦微微皺起眉頭。
時間久了，他已經習慣了這東西的存在。
孟餘也有個同款。
往好了說，這是統轄局在保護他們，也保護普通人。
往壞了說，這就是個有點特殊功能的手銬。
無論是祕儀還是箱子，都在時刻提醒王錦。
小子，注意分寸。
拎起水壺一飲而盡，王錦的目光有些冰冷。
他的計劃始終沒變過，就是尋找王珏。
事件到了尾聲，王錦也就沒必要繼續遮遮掩掩。
所以王錦願意爲之奔波拼命。
公司和統轄局的聯合任務，其實更像是種引導。
他們讓王錦上了賊船，現在又告訴他別真去當賊。
說的明白點。
統轄局希望王錦在大陣成功的前一刻乖乖收手，或者許點別的願望。
別把局面搞得太難堪，否則好哥哥們就得上門查水錶了。
小狐狸是這麼希望的，她不想讓王錦死掉。
統轄局也是這麼希望的，他們擔心事情鬧大。
歸根結底，沒人想看到大陣出世。
“原來我也成了不穩定因素啊…倒也正常。”
年輕人揉了揉眉心，面無表情。
王錦不打算在意這些，他只想達成計劃。
至於最後怎麼做…
到時候再說。
活下去纔是最重要的。
將目標投向那已經打開的密碼箱。
裏面放着雙嶄新的戰術靴。
漆黑的磨砂面，完全不會反光。
腳跟相對輕輕敲打，能看到暗紅色的符文在上面流轉。
王錦挑了挑眉毛，拿起放在邊上的卡片。
馬堯寫的。
“這是用那南洋邪神研究出來的祕儀，別穿你那破運動鞋了，試試這個。”
“平面行者，能讓你在任何平面進行三次跳躍。”
“就是有點不太成熟…聽說有副作用，但我沒試出來是啥。”
“另外，我幫你跟局長爭取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了，他罵我腦癱，還扣了我的獎金（淦！）。”
“不過，我還是給你要來了這第二件東西。”
“注意身體，小子。”
字跡越來越扭曲，最後是一大片的咖啡漬。
馬堯似乎是寫着寫着就睡着了，還把咖啡撞灑到了卡片上。
不過那字跡還是掙扎着畫了個箭頭，示意王錦看看箱子的夾層。
王錦揉了揉太陽穴。
把平面行者拿到一邊，看向夾層。
那裏放着箇中號玻璃瓶，瓶身銘刻着銘文。
瓶子不重要。
重要的是裏面的東西。
那是微微沸騰的，殷紅的血液。
太過明亮璀璨，看起來像是融化的紅寶石。
你甚至能透過瓶子，直接感受到那暴虐的力量。
王錦把瓶子翻了個身，看着上面的標籤。
【貝奧武夫·極高濃度】
“浴龍血者…東方龍也算？”
王錦挑了挑眉毛，把這東西塞進揹包。
猩紅武裝閃了閃，似乎在提醒王錦，這血相當高級。
【貝奧武夫】這個祕儀，他在年會上見識過。
那個外號叫猴子的炮灰喝下去之後，瞬間刀槍不入健步如飛。
跟吃了大力丸一樣。
雖然猴子最後被短刀給吸成了人幹…可你沒法否認貝奧武夫的強大。
而王錦手裏的，是“極高濃度”的版本。
局長願意給出這東西，就說明它的價值可能比鐵浮屠青春版還要高，高出大概…
馬堯一個月獎金的高度。
好東西。
沒再管馬堯的死活，王錦拿出那雙鞋，穿上。
【平面行者】。
大小正合適，比原本那雙破舊的運動鞋舒服許多。
踩在牆上，便能留下漆黑的鞋印。
一步，兩步，三步。
鞋印越來越模糊，直到徹底消失不見，能力也隨之消失。
水面，冰面，垂直的牆壁。
不管什麼，都能上去走三步。
當然，三步之後就是短暫的冷卻期。
容易給自己摔死。
至於馬堯說的副作用…
“媽的，我真服了。”
王錦捂住口鼻，胃裏一陣翻江倒海，腦袋發矇。
他在心裏又罵了王珏幾遍。
馬堯當然測不出來這雙鞋的副作用，因爲它幾乎是給王錦量身定製的。
“呼…”
王錦面色複雜，抱着馬桶一陣狂吐。
暈汽車，暈飛機，還能理解。
暈飛行器，倒也能勉強跟恐高扯上關係。
現在自己他媽的，居然暈一雙鞋。
這件事死也不能往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