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頭也不回跑遠的兩個男人，王錦摸了摸下巴。
並不只有剛開始的倒黴蛋，還有他花了點時間找到的，相貌相同的另一個人。
這讓王錦有種玩連連看的錯覺。
不過他們倆並沒有消失，反而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叫湯姆，我也叫湯姆。
長的一樣？那還真巧啊哈哈哈哈…
就是這種跟撞衫差不了多少的態度。
打個哈哈之後，他們便各自回到裝修相同的房子裏，跟外貌相同的妻兒打招呼，喫着種類相同的飯。
習以爲常。
“推論一，這個鎮子裏能分成兩種人。”王錦閉上眼睛，樹狀圖緩緩伸展。
“就連誰模仿誰都分不清的，數量衆多的普通居民。”
“以及，獨一無二的，像是孔雀和犀鳥那樣的特殊居民。”
“可我並不認識全部特殊居民…沒辦法判斷這個推論是否正確。”
漫不經心地走着，王錦很快便逛完了大半個小鎮，到了城市邊緣。
太陽到了頭頂，應該已經是正午了。
暫且收攏起紛亂的思緒，王錦打量着面前的一切。
跟他昨天走過的地方剛好相反，是蓮探索位置再往前一點。
其實也是王錦故意爲之。
大體來看，眼前的小鎮跟昨天探索時的佈局完全相同，剛好能查看一下這邊的情況。
並不是海邊集市，城鎮足夠大，人口又沒那麼多，這部分地方乾脆沒怎麼開發。
所以它成了墓地。
這裏的宗教顯然也信奉着入土爲安，一個個墓碑代表着死者的一生。
毫無疑問，這一切更加真實了。
王錦邁步前進。
時值正午，剛好又到了飯點，當然沒人來祭拜。
伸手在口袋裏翻翻食物，只有袋餅乾。
王錦拍拍額頭。
他其實還是帶着自己那個大揹包的，只是小鎮裏不能產生爆炸，就留在船上沒背下來。
畢竟有黃泉在，就算想臨時找出什麼東西，也僅僅是敲敲口袋的事。
可現在他換了衣服，又處於這片莫名其妙的空間。
肚子餓了反而沒東西喫。
“要不要…”目光投向墓碑旁邊擺着的貢品，王錦一陣猶豫。
他還真不是沒喫過。
因爲家境窘迫，王錦居住的小區大多都很偏僻。
家、公墓、學校剛好能連成一線。
上學路上掉進了怪談場景，出來時剛好去公墓喫個早餐。
王錦甚至每次都禮貌地提問一下，確定沒人反對再對貢品下手。
當然，有人反對…也只能在接觸壓制下改變想法了。
久而久之，王錦回到公墓跟回家一樣。
“還是算了。”猶豫良久，王錦撕開自己隨身帶着的餅乾。
倒不是忌諱什麼，只是這裏的東西他不敢亂喫。
一邊喫一邊在墓地裏溜達。
這是王錦的小習慣，他喜歡讀這些人的墓誌銘，猜測他們的生平，練習一下側寫能力。
“湯姆·沃爾？”
目光被一處墓碑吸引，王錦挑了挑眉毛。
這是剛纔被他街頭採訪那兩個人的名字。
還沒等王錦多想，細碎的聲音便打斷了他的思緒。
微微挑了挑眉頭，王錦毫無顧忌地靠近，準備看看發生了什麼。
“唔…啊！”
墓碑另一頭蹦出個小小的影子，像是被王錦的腳步聲嚇了一跳。
“是你。”王錦認出了她。
是剛來這裏時，跟他撞了個滿懷的小姑娘。
年紀不大，裙子髒兮兮，瘦的有些嚇人。
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她那頭半黑半白的長髮。
並沒有什麼分明的界線，只是胡亂地混雜在一起，形成斑駁的灰色。
小姑娘臉上帶着淚水，嘴裏卻塞得鼓鼓囊囊。
她似乎早就發現王錦了，剛纔是趁最後時間拼命往嘴裏塞着東西，跟倉鼠一樣。
沒等王錦說話，小姑娘撒腿就跑。
王錦無奈地嘆了口氣。
——
幾秒鐘後。
王錦拎着小姑娘的後領，把她輕輕放在地上。
後者不打算解釋什麼，也不打算向王錦求饒，她正拼命咀嚼着嘴裏的東西。
跑得掉是本事，跑不掉就老實捱打。
反正喫飽了。
“呃…唔…”表情突然一僵。
小姑娘面色逐漸漲紅，顯然是噎住了。
她拼命拍打着胸腔，試圖讓自己的呼吸順暢起來。
“你啊…”王錦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他四處掃了掃，從遠處的墓碑拿了瓶啤酒。
小姑娘一臉抗拒，可惜爲了不噎死只能接受。
“咳…咳咳…”
半晌後，她蹲在地上喘着氣，臉卻依舊皺成一團。
“我討厭酒，很討厭。”她認真說着，“我最近幾天打嗝都會有酒味。”
“再喫一頓就會壓下去吧？”王錦的思路緊跟着小姑娘，落在了無關緊要的地方。
“下一頓飯…要後天才能喫，我不會常來公墓，這樣很不禮貌。”
“嗯…”從話裏得到了許多信息，王錦沒再多說，緩緩點頭。
“不過還是謝謝你。”小姑娘從口袋裏翻了翻，找出半個乾巴巴的橘子，“請你喫。”
“不用了…喫餅乾嗎？”
“好。”小姑娘完全沒客氣，她點點頭，把王錦手上的餅乾丟進嘴裏。
“喔！”那雙烏黑的眸子亮了亮，她對王錦豎起大拇指，“好喫。”
“那就多喫點。”王錦饒有興趣地看着她，把餅乾都遞了過去。
“謝謝。”面色微微緩和了幾分，她擦擦臉上的淚痕，對王錦笑了一下。
“你看起來不開心，被家裏人責怪了嗎？”眼看着小姑娘沒有離開的意思，王錦靠着墓碑坐下，跟她隨意聊着。
倒不是爲了什麼，僅僅覺得“這小孩不能白喫我的餅乾”，想順便弄點情報出來。
“算是。”小姑娘點點頭，似乎不想多談這個話題。
她看了看王錦，皺眉提問。
“你呢，你也無家可歸嗎？”
王錦張了張嘴，最後還是緩緩點頭。
都跑墓地偷喫貢品了，說別的好像也沒什麼可信度。
至少在這座小鎮，他確實沒地方可去。
“嗯…那你以後跟着我混吧。”小姑娘摸着下巴，沉思良久後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我會不讓你餓肚子的，看在餅乾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