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這小姑娘說話做事都斬釘截鐵。
與其說是果斷,倒不如說是異常的光棍,有種小混混…不,混混頭目的感覺。
好在並不令人討厭,反而挺討喜的。
王錦怎麼也沒想到,來墓地喫個午餐還能碰上這個還沒他腰高的大姐頭。
不過看她說的起勁,王錦也沒拒絕,而是點頭應和。
“那麼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朋友了。”大姐頭叉着腰。
“不應該是小弟嗎?”
“命令你當我朋友。”她伸出手指,一臉不容置疑的樣子。
“好好好…”王錦無奈地順從着。
“你叫什麼名字?”說到現在,大姐頭才終於意識到,面前這傢伙跟自己剛見面不過五分鐘。
“王錦。”
王錦直接用了真名。
他這時候還真不太顧忌暴露身份,倒不如說,如果真能在這裏碰到熟人…反而能讓他安心許多。
更何況,他不能確定“名字”在這裏是不是個特殊變量,畢竟孔雀犀鳥用的都是本名。
“嗯,我叫…”
小姑娘停頓了一下,目光在王錦身後掃了掃。
“我叫卡特琳娜。”
“真的?”王錦回頭看向身後的墓碑,可惜被她擋住了。
“不許質疑大姐頭。”卡特琳娜有些心虛地偏過腦袋,“這是我媽媽的姓…叫這個也是一樣的。”
“好吧。”王錦沒再跟她糾結這件事。
“那麼…你在這裏等着,我去給你偷點喫的。”卡特琳娜挽起袖子。
看着身高一米二的小姑娘說這種話其實頗有喜感,不過王錦沒有嘲笑她,反而配合地點了點頭。
大姐頭踮起腳尖想要拍拍王錦肩膀,可惜沒能成功。
爲了緩解尷尬,她拍了拍王錦的肚子,轉身鑽進了墓碑堆裏。
看着卡特琳娜消失的背影,王錦無奈地笑笑。
這段在墓地裏展開的奇妙相識確實很有趣,可自己沒那麼多時間。
看來餅乾要打水漂了。
卡特琳娜是個很有趣的姑娘,但王錦不打算在這片不知道因何出現的小鎮中,跟一個陌生小女孩玩過家家遊戲。
哪怕她命令自己當她的朋友。
“我看看…”
在身上胡亂翻翻,王錦又在褲兜夾層裏找到兩顆水果糖。
把糖果放在地上,轉身離開。
“喂!媽的!又是你這個小崽子!給我站住!”
“偷喫貢品上癮是吧?我今天非要…”
兇悍而蒼老的聲音響起,隨即是凌亂的腳步聲。
“小弟快跑!我拖住這老頭!”卡特琳娜的聲音依舊果斷。
“你一米二你拖誰啊…”王錦嘆了口氣,尋着噪音找了過去。
——
“呼哧…呼哧…”
卡特琳娜喘着粗氣,拽着王錦一路狂奔。
直到現在,王錦才發現自己剛纔所處的僅僅是墓園的一小部分。
墓園的主體在更偏一點的地方,正門處就是守墓人的小屋。
墓碑像是片低矮的森林,一塊塊幾乎完全相同的冰冷石頭讓人逐漸暈頭轉向。
一次轉彎,二次轉彎,三次轉彎!
老頭漸漸體力不支,叫罵聲逐漸落到後方。
“多謝款待!”
最後留下一聲意義不明的高呼,卡特琳娜拽着自己剛收下的便宜小弟,從正門衝了出去。
——
“哈…哈…”
卡特琳娜靠在灌木叢裏,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王錦蹲在她旁邊,輕輕拍打着她單薄的後背。
老實說…有點意外。
這一米二的大姐頭還真會在遇到危險時讓他先跑。
王錦剛趕過去時,卡特琳娜已經抄起木棍,準備跟守墓老頭的鐵鍬大戰三百回合了。
爲了一塊餅乾換來的小弟出生入死…要是換個地方換個時間投胎,說不定梁山好漢也有她一號。
“行了,我沒那麼脆弱。”大姐頭擺擺手,低頭開始在灌木叢中尋找着什麼。
很快,她拍拍手。
於是幾道毛絨絨的影子鑽了出來,在她腳邊蹭來蹭去,發出喵喵叫聲。
“貓?”
“放尊重點,這些都是你的前輩。”卡特琳娜蹲下身,從口袋裏掏出王錦給她的餅乾,掰成碎渣分給小貓們。
“喂…”王錦嘆了口氣。
怪不得她上來丟過一句“你也無家可歸嗎?”,就輕描淡寫地收留了自己。
合着大姐頭是撿流浪貓撿順手了。
“這傢伙今天起也是我的小弟了,他輩分最小,我不在的時候要保護好他。”卡特琳娜指了指王錦,認真跟那些流浪貓說着。
“喵。”領頭的胖黑貓衝着王錦驕傲地揚了揚頭,一副“喲,你就是新來那個”的表情。
“別愣着。”大姐頭輕輕踢了王錦一腳。
“…嗨。”王錦面色複雜地伸出手,跟小貓們打了招呼。
胖黑貓滿意地點點頭,蹦上來舔了舔王錦腦袋,似乎在表示認可。
“嗯…慢點喫,這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卡特琳娜一點沒剩,把餅乾盡數分給了小貓們。
其實她很愛喫,可從頭到尾也只吃了最開始那麼一點。
“下次來給她多帶點吧…”
念頭剛剛升起,王錦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卡特琳娜或許和孔雀犀鳥一樣,只是某個人在這裏的投影。
至少這一路走來,王錦並沒看到過另外一個頭發黑白相間,會養一堆流浪貓當小弟的姑娘。
真正的她大概在另外一個地方好好活着,做着完全不同的事,過着完全不同的人生,有喫不完的餅乾。
儘量不在探索中投入太多情感,這是王錦的守則之一。
“好了,去自己玩吧,過幾天再見。”
王錦胡思亂想的時候,卡特琳娜已經把小弟們挨個擼了一遍,又伸手拍了拍王錦的…嗯,依舊是肚子。
這個“去自己玩吧”顯然也包括王錦。
“你要去哪?”王錦下意識追問,又在話說出口時有了答案。
他還以爲這姑娘也無家可歸,但仔細想想,她剛纔好像說過自己是和家裏人鬧了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