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面對這朝着不靠譜方向狂奔的情況,她打算硬撐下去,這樣一來,先喊停的就是王錦。
可惜,粉蝰忽略了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
空想之鄉號是她的鍊金造物,她在這裏有着絕對的指揮權。
在粉蝰說出關燈這個詞的瞬間,燈光很順從地熄滅了。
視線一下子變得昏暗,將明未明的海光照進舷窗,空中飛舞的塵埃亮起光芒。
粉蝰微微低下頭,“開燈”兩個字彷彿有幹斤重,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平日裏無比囂張的粉毛蘿莉,少有地拘謹起來。
她低下頭,打量着自己。
黑色水手服的上衣有些短,稍微活動一下,便會露出纖細而軟嫩的雪白。
爲了顯出氣勢而擺出的坐姿,已經不知不覺變成了雙腿向後的鴨子坐。
以相對王錦的姿勢而言,這相當於主動把被絲襪包裹的柔軟小腳送了過去。
黑色水手服自然不能再搭配白絲,粉蝰今天的選擇是黑絲連褲襪。
光滑而輕薄的布料中透着一點粉紅,足尖又被加厚的布料包裹,顯得整齊而乖巧,很適合握在手中把玩。
雙腿距離王錦更近,距離自己更遠,又不在視線範圍內,這讓粉蝰惴惴不安。
她微微調整着姿勢,這才猛然發現身後的裙襬不安分地揚了起來。
被看光了…!
粉蝰捂住眼睛,悄悄看了眼王錦。
王錦沒注意她那邊,而是仰着頭,盤算收穫,制定計劃。
從黑船上搶過來的少女…她嘗試着用胸悶死王錦失敗過後,又很自然地閉上眼睛,一頭栽倒下去。
從檢查結果來看,她睡着了。
目前她正躺在醫務室裏,由塔莉埡看管。
或許王錦自己都沒注意到,思考中的他有種特殊的吸引力。
那是全神貫注時,自然而然產生的的平靜與自信。
海光落在少年的眼角眉梢,將那張總是帶着疲憊的臉拓印下來。
他脫掉了帶着血污的連體衣,上身只穿單薄的,被刀刃撕開口子的黑色短袖。
少年的頭髮似乎能在黑白之間轉換,白髮長些,華美到不真實,黑髮短些,乾淨利落,卻又給人些許寂寥的意味。
現在是黑髮。
優越的相貌,溫柔的笑容,以及在無數廝殺中摸爬滾打出來的,充滿野性爆發力的身體。
他到底會多少東西呢?粉蝰胡思亂想着。
謀術,解剖,徒手格鬥,西洋劍,匕首,騎槍,熱兵器,祕儀,炸彈的用量和點位計算,深淵魔法,鍊金術,靈界奏法,接引賜福…
這甚至還不是全部。
俊美而強大的少年船長,俘獲女孩的芳心…簡直像是理所應當一樣。
所以…
所以,自己這種情況也情有可原。
粉蝰絕望地閉上眼睛,聽着自己急促起來的心跳聲。
“粉蝰。”
少年的呼喚聲讓粉蝰回過神來,她轉過頭,看着那雙在昏暗中仍舊明亮的眸子。
“你在想什麼?”王錦輕聲問。
“誒?”粉蝰被問的一愣,幾乎是下意識地回話,“雜魚別問這問那的,你先說!”
“我在想啊…”王錦微微仰頭。
粉蝰臥室的裝修太花哨了,他更喜歡樸素的天花板。
“等幹掉幽海皇帝之後,把那艘船送給你。”
“…哈?”粉蝰瞪大眼睛。
一方面,她沒想到王錦會在這種氣氛中考慮這個。
另一方面,她沒想到王錦會說出這種話。
雙重的驚訝疊在一起,粉毛蘿莉身體微微前傾,貓兒般雙手撐在牀上,“你瘋了嗎?”
“因爲那艘船太大了啊,開起來反而很笨重。”王錦搖搖頭。
“如果是你這樣的天才,一定能把它變成更好用的東西,到時候稍微讓我用一下吧。”
王錦的語氣很認真,他沒在開玩笑。
粉蝰清楚這一點,她望着這個剛剛許諾把巨大財富送給自己的少年,不知如何是好。
良久。
“你這個…”粉蝰嘆了口氣,無奈地笑笑,“笨蛋。”
“說什麼‘如果是你這樣的天才’之類的話,又擅自覺得我能解決一切,真的很讓人困擾誒。”
粉蝰放鬆下來,她大字躺在牀上,望着天花板,“期待值那麼高,失望來得會更猛烈喔。”
“剛纔你說空想之鄉比不過黑船我反應那麼大,是因爲我知道,確實比不過。”
“我有點…不甘心,想要給你看點厲害的鍊金術找回場子,結果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
“情況就是這樣,見識過梅林和蛋先生之後,你應該也明白了,我只是個普通的鍊金術師。”
“整天叫囂着自己是天才,還想要當你的老師,真是很抱歉呢。”
粉蝰失落地笑笑。
“那些得意的語氣,就只是不服輸的我在自我催眠而已,從頭到尾也就只有你這種笨蛋會信吧。”
粉蝰調整了姿勢,她抱住膝蓋,縮成一團。
柔軟的髮絲垂落下來,蓋住濃重的黑眼圈,她合上了滿是紅血絲的雙眼。
很累。
阿麗莎是機械師,又是半路出家,很多研究方面的問題幫不上忙。
作爲白船上唯一的鍊金術師,粉蝰不斷壓縮睡眠與休息時間,透支着體力與精神。
作爲俘虜…
這時候已經沒必要說這種話了,共同進退的人哪怕不是同伴,也已經沒什麼兩樣。
王錦清楚這一點,他伸出手,給粉蝰蓋好被子。
“所以…你要認輸嗎?”
“那種囂張的樣子確實讓人不爽,但如果要這樣放棄,我寧願你保持原樣。”
粉蝰沒回應,或許是睡着了。
“你剛纔說自我催眠,”王錦的聲音很輕,是不會吵醒睡夢中的粉蝰,又剛好能讓清醒的她聽到的音量,“這沒什麼不好的,我小時候一直在做。”
“‘我纔不害怕’,‘再過一下子就能逃出去’,就這樣不斷對自己說。”
“然後,每次覺得沒有希望的時候,身體都會像是涌出力量那樣,自己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