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大門被打開，粉蝰在王錦右手邊坐下。
“說吧。”王錦點點頭。
粉蝰對於精神重鑄和因果分離了解的並不多，可一旦在基礎概念或者邏輯關係上出了問題，她還是能第一時間看出來。
馬蒂斯沒辦法胡扯。
“咕嘟嘟嘟…”魚缸腦袋沉默一下，開始不斷咕嘟。
“精神重鑄，是並不適用於戰鬥的鍊金術，然而它在某些方面能起到的作用毫不遜色於其他奇蹟。”
“人類對於大腦的開發一直沒有停止過，比較出名的睡眠剝奪，前額葉切除，還有左右腦分離…這些實驗換個角度來看，或許可以歸類爲鍊金術的探尋。”
“當然，因爲各種方面的原因，比如道德，社會輿論，還有實驗材料的缺失，這項技術始終沒能完善。”
“幸運的是，有幽海這種‘法外之地’的存在。”
“第一次知曉這種奇蹟時，我內心的激動幾乎無法遏制，得知對方在黑船上…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加入。”
“那種能力可以輕而易舉地改變一個人的性格，愛好，生活習慣。”
“當然，記憶不會有任何改變，只是看待問題的方式會有些許不同。”
“你的意思是，”王錦皺起眉頭，“它能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不老泉的副作用。”
“這麼說也沒錯。”馬蒂斯緩緩點頭，“不老泉讓人失去慾望，精神重鑄則讓人培養出新的興趣，雖然很快又會消失…不過聊勝於無。”
“也有不少人覺得經過了奇蹟洗禮的自己就不再是原本的自己，進而拒絕這項技術。”
“然而他們並不清楚，精神重鑄的鍊金物品，早就已經覆蓋…嘶！！”
馬蒂斯的身體猛地顫抖起來，焦糊味迅速擴散而出。
“可以了馬蒂斯，精神重鑄就說到這裏。”王錦暫時叫停了審訊。
屬於皇帝的烙印生效了。
跟粉蝰對視一眼，確認馬蒂斯的話沒有太多問題後，
王錦指了指他手背上的烙印，再次開口。
“這是，因果分離嗎？”
——
“馬蒂斯對於因果分離知道的不多啊…”王錦推開審訊室的大門，嘆了口氣。
“正常，因果這種東西，”粉蝰攤了攤手，“虛無縹緲，看不見摸不着。”
“但這種鍊金術一定是存在的，對吧。”王錦看向粉蝰。
“嗯，畢竟空間，時間，還有人的思想都能改變，”粉蝰蹭了蹭鼻尖，“鍊金術這東西啊…誒，你說也有掌握這種能力的怪談嗎？”
“你之前說的，我殺過的那個時間回溯，我還是覺得他算是怪談側的。”王錦回憶了一下輪迴的臉，“畢竟沒找到奇蹟物品。”
“好好…體系方面我是不會跟你爭的。”粉蝰踮起腳，伸手堵住王錦的嘴脣，“畢竟鍊金術也沒辦法解釋所有東西。”
短暫的沉默後，粉蝰嘆了口氣。
“世界真的是…很廣闊啊。”粉毛小蘿莉踢了踢甲板，“我能用這短暫的一生探尋多少祕密，這種心情你能理解嗎？”
“不能。”王錦搖搖頭。
“你這愚昧的雜魚！”
“嘶…疼疼…”王錦捂着被狠狠踩過的腳指頭，“還沒說完。”
“雖然不能理解，但是我會把找到的線索跟你分享，畢竟我不擅長這些。”
“…我還沒說自己願不願意聽呢。”粉蝰別過頭去。
“話說，如果你擔心壽命不夠長…”王錦頓了頓。
“我說過的，”粉蝰皺起眉頭，面色嚴肅，“如果不再爲得到知識而喜悅，那麼求知本身就毫無意義了。”
“同樣的，我也不想成爲不喜歡鍊金術，完全把心思放在其他東西上的自己。”
“黑船上的那些鍊金術師，哪怕我不是什麼好人，也仍舊發自內心地鄙視他們。”
“王錦，我想問你。”粉蝰仰起頭。
這似乎是她爲數不多的，直接呼喚王錦的名字。
“聽了馬蒂斯說的那些之後，你對不老泉有什麼看法？”
“我的意思是，如果不老泉的負面影響，能用精神重鑄來制衡。”
“你會喝嗎？”
——
“這樣啊，不管什麼都能變成碳酸飲料嗎？”
“嗯…”已經用毛巾收拾好屋子的莉莉絲點點頭。
“這東西應該很貴，你沒有預支零花錢吧？”黛薇皺起眉頭。
“最近有每天喫三頓飯，還有開窗通風，所以獎勵一下自己…姑且還在零花錢的範圍內。”莉莉絲戳戳手指。
“那就好，”黛薇伸了個懶腰，看着桌子上那些空掉的罐子，“你還真喜歡喝碳酸飲料，做了這麼多種類。”
“當時喝起來口感沙沙的，我還擔心會不會有毒，不過真的很好喝。”
莉莉絲憨憨地笑着。
“確實呢…”黛薇露出笑容，“從那個時候到現在，一直都很喜歡。”
就是這些小細節讓我確信你還是你。這句話黛薇沒說出來。
叮鈴鈴，叮鈴鈴。
鬧鐘響起，黛薇站起身。
“我要檢查精神重鑄的奇蹟物品，然後去幽海一趟，堇那邊似乎不太順利。”
“早點回來哦。”莉莉絲可憐兮兮地點着頭。
——
“當然不會喝。”王錦回答的毫不猶豫。
“可是她們…”粉蝰沒把話說完，而是搖了搖頭，“我以爲你很想活得久一點，像古德里安那樣。”
“我當然想。”王錦靠住欄杆，看着水邊跳躍的魚。
“理查德跟我說過一次，”
“喝下不老泉之後，人就會一直處於靈界和現實的夾層當中。”
“簡單來講，會失去所有‘錨點’。”
“不屬於任何一側的感覺會讓人失去慾望。”
“從靈魂深處涌出的疲憊，無法徹底睡眠，失去食慾與味覺，永遠這樣受盡折磨地生存下去，死亡也沒辦法終結這一切。”
“解脫的方法只有兩種，一是殺死心愛之人或者同類，吞噬血肉，用強烈的刺激讓自己的情感有片刻復甦。”
“另一種是抱團取暖，也就是將更多的人拉入不幸。”
王錦看着粉蝰，“就算我無所謂，也不能讓身邊的人承受這些。”
“從知道副作用開始，這種方法就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
“我很贊成你說的…如果不會爲永生而喜悅，那永生本身就毫無意義了。”
“不老泉很誘人，但我更想着眼於現在的生活，順便找找活得更久的方法。”
粉蝰盯着王錦看了一會兒，隨即聳聳肩，露出笑容。
“什麼嘛…你在這種方面看的居然很透徹，原本還想着如果你要喝不老泉，我就嘗試着鑽研精神重鑄呢。”
“看來沒必要了。”
“這種事都考慮到了嗎？”王錦伸了個懶腰，“不愧是粉蝰老師。”
“那是當然…哈！？你剛纔叫我老師了吧！”粉毛小蘿莉一蹦三尺高，“再叫一聲聽聽！快！雜魚弟子！”
——
“好無聊啊…”華生躺在船板上，望着一成不變的天空，“我感覺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前輩你說我們是不是被遺忘了？”
“無聊？要不要來划船？”席德推了推眼鏡。
站在遠處的蛋先生打了一串手勢。
“老大問你餓不餓，要喫煎蛋嗎？”
“啊——！！”華生抓了抓頭髮，一臉崩潰地坐起身，“我想喫肉！”
“牛肉羊肉豬肉鹿肉鯨魚肉海豹肉…只要不是飛禽就好啊！”
蛋先生握住大拇指，朝下晃了晃。
“老大說飛禽怎麼你了。”
呼…嘭。
寒風化作人形，落在船上。
蛋先生擡頭看了一眼，聲音嘶啞地開口，“是你啊，潛伏不順利？”
“一次失敗而已，”堇擦了擦嘴角的血，“我反而更加興奮了。”
嘎吱。
靈界之門敞開，黛薇的出現讓小船傾斜了一下。
嘭！
她把一大塊後腿肉丟給華生。
“哇啊！”華生瞪大眼睛，“是龍嗎？”
“白龍。”黛薇笑着點頭。
“白…長羽毛那種啊…”華生垂下腦袋，“那不還是飛禽。”
蛋先生再次豎起倒拇指。
“預計明天就會到公司遺蹟了。”黛薇擦了擦手，“到時候就算他不解開封鎖，我們也能用遺蹟當跳板發起羣攻。”
“你們同樣作爲接應點，喫飽了好好休息，做足準備。”
“明白。”席德點點頭。
“達芬奇，你跟我來一下。”黛薇看着正準備料理龍後腿的蛋先生，“精神重鑄出了問題。”
“…！”蛋先生的瞳孔微微放大，迅速站起身，點了點頭。
——
黑船。
祕儀控制室。
頭顱被懷錶替代的男人殘破地躺在地上，面前的儀器爆發出明亮的火花。
“嘶…呼…”莉莉絲捂住腦袋，迅速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