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船成員們逐漸聚攏過來，有些是被拔地而起的分部吸引，有些則是清楚正在發生什麼。
在幽海傳奇的授意下，烈陽廳即將借用分部舊址，重獲新生。
從某種意義上講，二者是有共通性的。
曾經的分部收容了許多幽海禁忌，曾經的烈陽廳也在盡力維持和平，在遙遠的過去，他們都是值得尊敬的存在。
可惜，這世上唯一不變的真理，便是“萬事萬物永遠處在變化之中”。
高塔傾塌，只留下無家可歸的騎士們。
知更鳥身死，殘破的分部靜靜躺在海中。
秩序變得扭曲混亂，少年將它們投進血與火的熔爐，
捶打，淬火，梳理，合而爲一。
調律，然後讓事情重回正軌。
這樣的關鍵時刻，氣氛本應該更凝重些。
伊麗莎白原本也是這樣想的，她面色肅穆，像是曾經那個被教皇冊封的女孩。
可她很快就注意到事情不太對。
少年正微笑着跟她談論租金的事，這樣的煙火氣讓他多了些化不開的人情味。
“租金啊，這還真不能少。”王錦摸摸下巴，“不過錢就沒什麼必要了。”
“我會讓毛絨絨神教蓬勃發展的。”伊麗莎白給出承諾。
“扶持我的勢力固然很好…但別讓它的規模太大。”王錦面色嚴肅，“如果有天你們發現它開始腐爛了，千萬別留情。”
“這…”雨果有些猶豫。
“知道了。”伊麗莎白點點頭。
她明白王錦在想什麼，幽海不需要第二個曾經的烈陽廳。
“啊，還有。”王錦擡起頭，指了指白船上往這邊偷看的神使。
“如果這傢伙冒出來，想要在幽海重建冷冽者…”
“嚴密監視？”
“不，給他一小筆錢吧，養那麼多流浪貓很貴的。”王錦無奈地笑笑。
“租金就是這些，期限…就看你們表現如何了。”
啪嗒。
他將身份卡遞了出去，輕描淡寫的樣子彷彿不知道自己剛纔送了別人一整座島嶼。
伊麗莎白鄭重其事地接過。
“那麼伊麗莎白——”
王錦摘下船長帽，“要在這裏分別了。”
“會覺得倉促嗎？”
微風揚起伊麗莎白的裙襬與髮絲，她笑了笑，輕輕搖頭。
“我說過的，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我會竭盡全力做到最好。”
“在白船上這段時間很開心，很自由，讓人想要一直待下去。”
“可我也要向前邁進——朝着和各位不同的道路。”
“所以，請多保重。”伊麗莎白認真行禮。
王錦笑笑。
他還能回憶跟伊麗莎白的初遇，那…雖然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可少女跟那時候相比，已經截然不同了。
不再是空殼的她變得堅強，勇敢，足以面對人生的驚濤駭浪。
“那個，我學會了用電子設備，以後會繼續和大家保持聯繫…這或許是個很好的開始。”伊麗莎白繼續說着，“如果可以…”
“當然，”王錦看穿了少女的心思，“白船永遠歡迎你。”
“喬他們已經快到了。”雨果回過頭去，看着遠處的船隊，“我剛剛得到通知，烈陽把聖物還了回來。”
“謝了，薩雷斯老哥。”王錦對薩雷斯揮揮手，後者脫帽致意。
嗚！！
汽笛聲響起，白船重新恢復了動力。
該啓程了。
“回頭見，廳長。”王錦揮揮手。
“再見了，我親愛的朋友。”伊麗莎白望着他離去的背影，許久沒有說話。
小姐在想什麼，他其實能猜到些許。
不過…
“雨果！”
呼喚聲拉回了雨果的意識，他點頭回應，“小姐。”
“準備安排騎士們上岸。”伊麗莎白走向分部大門，“我們該行動起來了。”
——
“我已經開始想她了。”塔莉埡趴在舷窗上，垂頭喪氣地往外看。
幽海分部正在逐漸遠去，伊麗莎白的影子縮成了小小的點。
“又不是不回來了…”王錦敲了敲她的腦袋，“以後還會見面的，你還可以在手機上跟她說話。”
“不過最近應該不行，”王錦看着開始登陸的騎士團，“她會忙好一陣子呢。”
“親手奠定幽海格局的感覺怎麼樣？”古德里安湊了過來，用手肘頂了頂王錦。
理查德在黑船上，雷納德忙着跟研究所解析海東青的技術，就連珀爾也在跟女神聊天。
古德里安無所事事。
“…還好。”王錦打了個哈欠。
“你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如今有多大的影響力，當年的幽海之舵也是這樣建立了冰蟹港。”
“想想吧，哪怕到了幾十幾百年後，北方海域的所有人依舊會傳念着你的名字，你是和曾經那些傢伙平起平坐的傳奇。”
“這簡直是男人的夢想啊！你…你這混球怎麼走了？”
“剛纔沒喫飽，”王錦頭也不回，“你是繼續唸叨着男人的夢想，還是跟我去辦公室喫泡麪？”
“我喫三桶。”
“撐死你個老窮鬼。”
——
靈界，黑船，宴會廳。
金色裝飾反射着燈光，華貴的像是宮殿。
八個小時已經過去，在圍獵戰中死去的船員盡數甦醒。
理查德和路德維希的再次出現令人驚訝，這確實是聚餐的好理由。
“乾杯。”丹青舉起酒杯。
玻璃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翻騰的金色酒液上漂浮着潔白的泡沫，像是含着浮冰的海。
“櫻要是在就好了…”龍女悶悶不樂地盯着酒杯，“還有，爲什麼只有我要喝橙汁？”
“因爲你個子小嘛。”丹青拍拍她的腦袋，“好啦，別難過了，看那邊。”
她指着一旁戴着巨大面具的女孩，那是C區水手長，大多時候負責調查情報。
“梨花說不定會在喫飯時露臉，上次看到還是五年前…當時就應該拍下來的。”
“這次不會錯過了！”丹青舉起照相機。
“噢噢！”龍女眼中亮起星星。
“切…無聊。”山貓聳聳肩，繼續打量理查德。
冒着熱氣的烤肉排被端上來，都是黛薇親自挑選，親自料理的龍後腿肉。
更多的菜品被搬上桌子，繁多的種類，優秀的外表，誘人的香氣…讓人食指大動。
前提是客人還有食慾這種東西。
當然，沒多少人會拒絕這樣的形式，重複曾經的習慣會讓他們確認自己還活着。
“真是很久沒見了，理查德。”尼科笑了笑，“伏都成天說呢，沒了你的音樂實在是很無聊，我也這麼覺得。”
不遠處的伏都微微側頭，對理查德的方向揮手。
“承蒙掛念。”紅裙大哥迴應着。
“查哥，你的狀態比我想得要好太多了。”山貓圍着理查德轉了兩圈，時不時聞聞味道，似乎在辨認着什麼，“很精神，沒多虛弱，也不想自殺…”
“不老泉幾乎沒對你產生影響，”她眨眨眼睛，“怎麼做到的？”
“先不談這個。”黛薇拎起山貓的後領，丟小動物一樣把她丟回座位。
她擡頭看向理查德，面色嚴肅。
“理查德，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