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漫長的道路上幾乎看不到什麼人，船員們正在修整。
黑髮黑眸的少女停下腳步，看向王錦，訴說了自己的三個祕密。
不是人，認識胡六和二三，名字是假的。
王錦點點頭。
他不怕谷越說謊，只怕對方一句真話都沒有，根本得不到有效信息。
而現在來看，至少這三個祕密是真的。
近乎是狂想的猜測在王錦心中升起，他注視着這個渾身上下都寫着虛假的少女。
谷越傘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要牢記這一點。
“這是我親人的遺物，我不會抽菸，不過總會裝滿了帶在身上。”感受到了王錦的注視，谷越晃了晃煙盒，少了一根而出現空隙的香菸們摩擦着發出沙沙聲，“現在能談了？”
“這不是也能說真話嗎。”王錦邁開步子，“剛剛你說，不少人盼着我幹掉黑船？”
腦海中閃過機械歌姬放下書籍的手掌，王錦眯了眯眼睛。
“沒那麼極端啦，”谷越無視了王錦的揶揄，“有些人選擇見證黑船走到最後，有些人覺得一切都無所謂。”
“梨花在想什麼沒人知道，尼科最多隻是在無力迴天時放棄掙扎，指望不上的。”
女孩邁開步子，她腳步輕快，時而快走幾步背對王錦，時而慢下來轉頭看他。
“而我不一樣。”她再次轉過身，留給王錦纖細的背影，“我想和十幾年前那場大火一樣，把這該死的一切全都燒成灰。”
王錦眉頭微微皺起，他開口準備問些什麼，可頭頂響起的廣播打斷了他的話。
“諸位，緊急會議。”
聲音很熟悉，卻不屬於黛薇。
王錦皺起眉頭。
他認出了，那是堇。
怪談出現在靈界，堇插手黑船的指揮權，這兩件事都令他心煩。
“哦？有意思了。”谷越挑起眉頭，看向王錦，“你想讓我去偷聽緊急會議，還是帶你去找戴安娜？”
“會議。”王錦邁開步子。
——
“諸位，緊急會議。”
頭頂的聲音驚醒了迷迷糊糊的丹青，她猛地站起身，詫異自己怎麼不知不覺跑到了樂團劇場。
演出廳沒有其他人，只有理查德。
紅裙大哥正靜靜坐在她面前，頭顱低垂，不知在想什麼。
“呃…我剛剛跟你說了什麼嗎？”丹青揉了揉太陽穴，她猜測是不是用自己試驗藥物有些勤了。
“沒什麼。”理查德站起身。
擦肩而過的瞬間，丹青愣了愣。
她看到理查德眼中閃爍着獅虎般的光芒，他緊緊抱着屬於他的小提琴盒，像是提着精心僞裝過的大口徑狙擊槍。
“我們是要去…開會，對吧？”丹青握住腰間的短柄斧。
“去見黛薇。”理查德走出劇場。
——
“你也要去？”飛鳥不可思議地望着莉莉絲。
聽到廣播傳出的聲音後，她變得坐立不安，像是換了個人。
“如果沒什麼事，我也剛好能跟她認真聊聊，她最近一直不願意見我。”
“畢竟天使，小柳和你都那麼說了…我也想稍微拿出些幹勁來。”莉莉絲握緊拳頭，努力給自己打着氣。
“…你能這麼想我很開心。”飛鳥沉默半晌，“需不需要我陪你去？”
“不，不用，我…我有其他事想拜託你。”莉莉絲深吸一口氣，“我是完整的莉莉絲沒錯，可是，如果黛薇真的需要我——重鑄前的我更能派上用場。”
“塞壬小姐，我希望你能對我施加心理暗示，用觸發詞讓我暫時擺脫精神重鑄，哪怕只有短短一瞬也足夠，可以嗎？”
飛鳥隔着眼鏡片跟莉莉絲對視，那雙眸子不躲不閃，深沉的彷彿大海。
飛鳥猛然意識到，王錦的話不只是安慰那麼簡單。
莉莉絲是個完整的人，她是會喊着蛙太郎的廢宅沒錯，
可她同樣是黑船的船長，掌握幽海幾百年的傳奇。
她只是變了，並不是傻了或者死了。
牽扯到黛薇時，莉莉絲並不吝於用惡意塗滿內心，遮蔽自我。
“觸發詞是…？”飛鳥移開了目光，她覺得治療並沒有完全成功。
“夠了。”莉莉絲輕聲說。
——
“好些了嗎？”堇關切地望着黛薇。
“…嗯。”黛薇聲音沙啞，眼眶發紅。
凌亂的衣服與溼漉漉的頭髮一起披在身上，讓她看起來很疲憊。
掙脫恐懼之神的幻象很難，更難的是，幻象跟真實並沒有太大差別。
黛薇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從幻象的餘韻中抽離。
“謝謝。”她對堇說。
“舉手之勞，”堇微笑着搖搖頭，“我們是合作關係，你出了什麼事我也會很困擾。”
而且…就算我沒救你，你也不會有事的。堇在心裏補充。
即使是那個樣子的黛薇，依舊能瞬間甩開蓮的追蹤，回到黑船。
不過那個傻小子居然會拼命跑過來，這是不是說明…王錦也在靈界，或者再幹脆點，就在船上？堇眯了眯眼睛。
“查到了。”臉上帶着猙獰傷疤的西裝男靠近過來，將摘抄的資料出示給黛薇。
黛薇伸手接過，那是有關少年和外神的資料，是無比珍貴的，來自塔納利昂圖書館的祕密。
王錦和克圖格亞並沒有協議關係。
黛薇閉上眼睛，無奈地笑笑。
被他騙到了…
那傢伙根本召喚不出克圖格亞。
“讓沒參加會議的水手們做戰前調整，緊急會議結束後就組織反攻。”黛薇把紙條摺好，收在懷裏。
王錦想用這種方法拖延時間，她不能讓對方如願。
蛋先生點頭離開，跟趕來的谷越擦肩而過。
“…嗯？”他停下腳步，盯着谷越身旁的人影。
有點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