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被血染出花朵般印記的少女站在最前方，蒼白的臉上帶着笑容。
她提到了升格。
水手長和鍊金師們沒說話，中層幹部則不清楚升格是什麼。
“門口的血跡不多，黛薇剛回來時應該沒傷這麼重纔對。”谷越挑起眉頭，“你怎麼看？”
王錦沒回應，他壓低帽檐，眸子微微閃爍。
離開會議室的蛋先生顯然被交代了什麼事，作爲黛薇最信任的人之一，他不可能聽堇的吩咐。
而黛薇是個喜歡親力親爲的人。
給蛋先生下了命令，說明她會馬上跟着行動。
也就是說，在蛋先生離開會議室，其他人來參加緊急會議的這短暫的十幾秒——
噗！！
正在皺眉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的黛薇瞪大眼睛，驚愕地望着胸口冒出的纖細手掌。
堇體貼地把她扶到凳子上，對趕來參加會議的水手們露出自責的表情。
“該說不愧是蓮的姐姐嗎。”場景在眼前浮現，王錦揣在口袋裏的手指輕輕敲動扳機。
黛薇很快就會醒，他想看看堇打算趁着這段時間說什麼。
——
“黛薇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我想各位都會同意這一點。”堇的聲音很平靜。
“不管是精神重鑄還是黎明計劃，都切切實實地降低了黑船的死亡率。”
“可這辦法治標不治本，我們需要的是能夠讓一切恢復如初的，更加強大的力量。”
“‘人’配不上無盡的壽命，這正是你們痛苦的來源。黛薇打算從根本上改變它，也就是‘升格’。”
“一旦成功‘升格’，不僅不老泉的影響會消失，你們甚至能真正意義上不老不死，換句話說…跟‘神’一樣。”
堇雙手背在身後，面帶笑容，站的筆直。
“…”山貓跟丹青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哪有這種好事。
貪圖長生不老而變成這樣的她們，很清楚饋贈背後的代價。
更何況黛薇幾乎沒提起過這東西，背後的原因不言而喻。
可並不是所有人都清楚，或者說，他們願意相信提出這個設想的人，願意相信黛薇。
已經有水手開始交頭接耳，他們將信將疑，卻眼露炙熱。
“安靜。”尼科雙手下壓，人羣歸於寂靜。
她不打算相信堇。
嗒，嗒。
在尼科驚訝的目光中，龍女向前邁步。
“龍女…！？”
“黛薇接下來說了什麼？”龍女死死盯着她，“讓櫻擺脫不老泉的影響，我該怎麼做？”
我們該怎麼做？
這個問題問出來的瞬間，尼科心裏咯噔一聲。
她意識到，不管堇接下來怎麼說都會有人去嘗試，哪怕那壓根不是黛薇的命令。
尼科眉頭緊鎖，試圖衝上去阻止。
“我們需要試錯。”堇沉聲說。
尼科的動作僵住了。
“這辦法的確成功過，當事人之一，也是曾經的受益者，就站在這裏。”她指了指理查德。
“關於人類的升格資料在十幾年前被燒得乾乾淨淨，想要補全這份殘缺，就需要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來積累經驗。”
“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們，黛薇並不關心你們的死活，她做這一切都是爲了莉莉絲。”
“這很冷血，卻更加可信。”
“拋開這個，技術成熟後你們也能獲益，不是嗎？”
“所以，爲了莉莉絲，也爲了你們自己，請諸位排好隊，一個個躺上實驗臺——這就是黛薇的命令。”
“閉嘴！”尼科擡起的手終於揮落，巨大的重量直接把堇抽飛出去，落在人羣中。
“你是說，黛薇打算讓我們當小白鼠？”伏都閉着眼睛，將右耳微微側向堇，“她做不出這種事。”
“是嗎…要我揭開她的僞裝，把黛薇內心深處的瘋狂和扭曲暴露出來？好啊，我很樂意。”堇輕笑着將雙手撐在身後，就這麼坐在地上。
“你們真瞭解黛薇？瞭解她的人是什麼表情，你們難不成都沒看見？”
水手們看向尼科。
從堇說出“試錯”開始，她的表情就變得很複雜。
尼科沒辦法分辨這是堇的謊言，還是黛薇的真正想法，因爲她不知道黛薇到底有沒有囚禁戴安娜幾十年。
如果…如果真的是那樣…
“臥室。”堇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
理查德第一個推開門，衝向黛薇的臥室。
人羣沉寂幾秒，隨即緊跟着那道身着紅裙的身影，轟然散去。
——
散去的人羣彷彿失控的獸羣，王錦和谷越傘拉開椅子坐下。
“真是精彩。”王錦向後靠住椅背。
重傷黛薇，讓她短暫失去行動能力的這段時間能做什麼？
堇給出了完美的答卷。
人魚在黛薇臥室裏，黛薇在研究升格，黛薇打算讓船員們當小白鼠，這原本是並不相關的三件事。
以黛薇的性格…大概壓根沒想過把其他船員扯進來，她只想把升格技術研究到十全十美，做好後手，然後用在莉莉絲身上。
可經過堇的陳述，就變成了“如果人魚真在黛薇臥室裏，就說明她確實在研究升格，也確實打算讓船員們當小白鼠。”
哪怕黛薇醒來，事情也已經成了定局，她把堇弄死都沒辦法改變。
而在那之後，總會有人爲了擺脫現狀主動躺上實驗臺。
這無疑會讓升格技術的研究速度加快數倍，堇想要的就是這個。
“堇想取代被囚之神？”王錦的手指輕輕敲打着扶手。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王錦敲打扶手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看到一旁的谷越變得異常緊張。
這齣戲還沒結束。
黛薇緊閉的雙眼緩緩張開，她身前多了道人影。
莉莉絲伸出顫抖的手，試圖觸碰黛薇。
“…都是真的嗎？”她的聲音帶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