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弄得臉上都是血,不洗洗?”
“成功了!我喫下去了!”
蓮目光空洞地邁着步子,跟一個個人擦肩而過。
耳朵裏盡是嗡嗡聲,喉嚨發緊想要嘔吐,哪怕一直嚥唾沫也無法緩解。
“怎麼還繃着個臉,走走,喝酒去!”雷納德大手一拍,蓮踉蹌兩步,在食堂裏坐下。
“華生!席德!你們慢點喫!”
“咕嘟咕嘟…!”
“明天這一架打完,不管贏的是誰,估計都很難再見面了。”雷納德咂了咂舌頭,“來,不醉不歸!”
“來!”
喧鬧聲變得越來越模糊,蓮坐在人羣中,機械地跟着舉起酒杯。
啪嗒。
酒杯倒轉過來,被扣在其中的蒼蠅四處亂飛,嗡嗡作響。
嘩啦。
水龍頭打開又復位,蓮躺在牀上,盯着天花板。
他像是單獨摳下來的照片一角,被放在各種各樣的背景上,始終格格不入。
“人們總是高估復仇,其實它遠沒有想象中那麼美好。”少年的聲音響起,隔着牆壁有些發悶。
蓮翻了個身,用被子矇住腦袋。
“喜悅只是暫時的,空虛與悵然若失會接連襲來,讓人不知所措。”
“所以會有那種報完仇就覺得失去人生目標,變得渾渾噩噩的蠢蛋。”
“你罵誰…”蓮猛地掀開被子,想了想又止住聲音,縮了回去。
“還好,我知道你是聰明人。”王錦敲了敲牆壁。
“你還有其他想做的事,去終北大陸,重建冷冽者,養貓,學樂器,不至於因爲這個就消沉下去。”
“只要喝點熱牛奶再睡一覺,明天又…”
嘭!
船長辦公室的門被一腳踹開。
彷彿爲了證明什麼,蓮怒氣衝衝地進來,搶走王錦手上的熱牛奶一飲而盡,又怒氣衝衝地走掉。
幾秒鐘後,他又伸回一隻手,悄悄帶上了門。
王錦饒有興趣地看着這一切,確認神使沒什麼事後,他輕聲開口,“晚安。”
幾秒的沉默,牆壁另一邊傳來了含糊不清的聲音,
“…安。”
——
咔噠。
王錦關上門,白色毛球旋轉着撞來。
“傻仔!”
“接住了。”王錦舉起小狐狸,用力蹭了蹭,“今天過得怎麼樣?”
“很驚險!而且超級超級想你!”小狐狸一臉無所謂地聳着肩。
一般般啦,差點就能抓住黛薇了。
停頓幾秒,她嘭一聲變作少女,雙手捂住微微張大的嘴,瞪大眼睛。
嘴上說的和心裏想的弄反了!
王錦被這突如其來的直球打得愣了愣,片刻後纔回過神來。
他把少女抱進懷裏,揉了揉她的髮絲,“…我也一樣,超級超級想你。”
——
“明天就是總攻了,需要我指揮這邊嗎?”狐耳少女伸了個懶腰,扯了扯被子,靠住王錦的肩膀。
“你打算…”胡小北眯起眼睛,她猜到了王錦的想法。
“我打算讓整個船隊進入靈界,包括你,安妮,卡特琳娜,還有其他人。”
“傻仔,這種事真能做到嗎?”胡小北有些擔憂。
怪談無法進入靈界,這是常識。
“我明白,”王錦嗯了一聲,“通常是進不去的,除非用虎頭帽鑽空子,這是定律。”
“而多虧了你…我發現靈界的定律是活的,祂們有私心,會因爲某些原因容忍怪談的存在,堇就是利用了這個。”
“這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鑽空子,如果我猜得沒錯,胡六和二三,他們當年也是用這種方法進去的。”
“說起他們…”王錦頓了頓,聲音嚴肅起來,“狐狸,我有話要跟你說。”
——
小夜燈的光芒很柔和,王錦的表情顯得有些僵硬。
“我想了很久該怎麼跟你坦白,可惜一直沒找到機會。”
少女跟他面對面坐着,也跟着認真起來。
“我說完之後你可能會很生氣,也可能會不知所措,但是…這件事你得知道。”
“在幽海分部的遺蹟裏,我看到了海東青的研究筆記。”
“你父母的失蹤,是我父親一手造成的。”
王錦做了個深呼吸。
“當年是他提出了黎明計劃,胡六跟二三才會作爲胡家代表,對靈界進行深度研究。”
“如果他沒這麼做,你就不會失去父母,不會有那麼孤獨的童年,也就不會…”
“也就不會…和你相遇了。”手掌輕輕拂過面頰,少女湊近過來,打斷了他的坦白。
“我還以爲要說什麼,原來是這個。”胡小北縮回被窩,靠在王錦胸前,聽着他有些急促的心跳聲。
“當年的事我完全不清楚,父母…他們那種性格,就算沒有黎明計劃,他們也會因爲什麼正午計劃或者下午計劃跑掉的。”
“而我的童年——說起來現在也還沒結束吧,歐尼醬?”狐耳蘿莉仰起頭,對王錦露出狡黠的笑容。
“說正經的呢。”王錦乾咳兩聲,他意識到是自己鑽了牛角尖。
“我也說正經的呢。”胡小北仰起頭,在王錦面頰上輕咬一下,“這樣說可能不太禮貌,不過…”
“你的父親,我的父母,對我來說只是三個陌生人。”
“因爲三個陌生人而對近在咫尺的你發脾氣,這種事我做不出來。”
“我不會因此心懷芥蒂,以前不會,以後更不會。”
“傻仔,你能把這件事說出來,說明你尊重,並且信任着我。”
“我很開心。”她抱緊了身旁的少年。
“…嗯。”王錦點點頭,享受着這份沉靜。
片刻後。
狐耳少女擡起頭,紅着臉輕咳一聲。
正經的說完,該說點不正經的了。
“那個…刺激療法,是,是有用的…”她微微挺起胸膛,掀起睡衣的一角,別過頭去,“稍微…漲了半個尺碼…”
“以後…也,也拜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