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婉雖然不太懂這些，但是跟陸鄞寒在一起這麼多年，也多少懂點黑道上的規矩。
吳老四的身價背景比不上陸鄞寒，但是在這一帶也能算得上是地頭蛇。
姜清婉莫名的有些擔心，陸鄞寒也會受到牽連。
陸鄞寒開口道：“我明白你的想法，但不過你放心，上一個能傷到我的人，墳頭草已經能放牛了。”
這句不算太冷的玩笑話，衝散了姜清婉的擔憂，她用力地點了點頭：“等到這些事情都處理完之後，我會告訴你一個我藏了很多年的祕密。”
“祕密？”
陸鄞寒下意識的皺起眉頭，他和姜清婉少年時相愛，又經過了這麼多年的磕磕絆絆，已經走過了30多年的光陰。
她還有什麼祕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陸鄞寒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而是開口說道：“那我等着你把祕密告訴我的那一天。”
“好。”
許若晴是晚上纔來的醫院，看到病牀上的姜清婉，眼神複雜的走到她身邊。
姜清婉聽到聲音轉過頭來，母女倆四目相對，眼神裏都是晦澀。
一時間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病房裏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
最後還是許若晴先找起了話題：“我把王媽葬在了江北墓園，等你有時間的話，去看看她吧。”
姜清婉點點頭，原本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是話到了嗓子，卻又變成了一聲嘆息。
“這麼多年，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怨我？”
“我怨你做什麼？”
許若晴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當年那場大火，在我記憶裏印象深刻，一直以爲你死了，所以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在努力尋找這當年的真相以及重新以調香師的身份站在大衆的面前，想讓所有人都想起姜家。後來我們因爲意外重逢，認出你的那一刻，我只感覺到慶幸。幸好老天對我還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殘忍。”
許若晴的語氣輕飄飄的，像是以一個局外人的經歷，描述着自己這麼多年的故事。
可姜清婉卻聽出了平淡語氣下隱藏着的巨大的悲痛和哀傷。
畢竟當年出事的時候，許若晴也才只有六歲。
六歲的小孩子，每天想的都是什麼？
每天能不能喫到自己最喜歡喫的飯菜？能不能穿最好看的小裙子？
可是那個時候的許若晴記得的是家破人亡的悲劇，這麼沉重的事情，哪怕是放到一個成年人的身上，都沒有辦法快速消化，更何況只是一個孩子。
她把這些成年人之間才處理的責任，固執的背在了自己的身上，並以此努力拼命前行。
這樣的許若晴如何不讓姜清婉心疼呢。
“是我對不起你，沒有早點找到你。”
姜清婉想伸手摸一摸許若晴的臉，但卻被後者下意識的躲開。
伸出去的手就這麼僵在空中，氛圍再一次因此凝固。
許若晴微微垂下眼睛，開口說道：“不用太在意過去的那些事情，我知道這些不是你的錯。沒必要這麼折磨自己。”
姜清婉的心，就像是被硬掏了一個大洞，風呼嘯着從中穿行而過。
她怎麼能做到，忘記過去的這些事情呢。
她沒有辦法忘記，許若晴更沒有辦法忘記。
“我們都好好繼續過眼下的生活吧，以後我會經常帶着兩個孩子來看你的，奕涵和奕凡也都很喜歡你。”
許若晴話說完就站了起來，看着姜清婉：“我先回去了，等有時間我再過來。”
還沒等姜清婉回答，許若晴就直接轉身離開。
她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餐桌上擺好了溫熱的飯菜，全都是許若情喜歡的口味。
這日常中隨處可見的小事情，卻讓許若晴突然地紅了眼。
王媽不在，厲霆晟重新的找了一個保姆。
刻意把自己平常的口味喜好全都告訴給了新保姆。
可是她做的番茄炒蛋太甜，糖醋排骨的醬香味不夠，就連許若晴最喜歡喫的炒青筍也沒有了之前的那種感覺。
所有跟王媽有關的回憶，在此刻，彷彿全部重新復活過來，一個個飛奔着撲向許若晴。
她恍惚間，好像又看見王媽站在廚房裏，端着一鍋她最喜歡的熱湯走出來，笑眯眯的開口道。
“小姐，怎麼又回來的這麼晚啊？快點洗手喫飯吧。”
那些記憶鮮明而活躍，就好像王媽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一樣。
可回憶跟現實，永遠不能摻雜在一起。
失去王媽之後的巨大痛苦和空虛感，像是一直看不見的野獸，歇斯底里的撲向許若晴。
她再也撐不住，有些痛苦地蹲下身子，緊緊的捂住自己的臉，口中發出破碎的嗚咽聲。
“王媽。”
厲霆晟聽到聲音，從二樓走下來時，看到的就是許若晴把自己縮在一起蹲在地上。
月光從窗外灑進來，照在她的身上，一片孤寂。
厲霆晟把許若晴摟進了懷裏，用力的抱緊她，似乎是想用這種方式給予許若晴力量。
從破碎的嗚咽到嚎啕大哭，許若晴只用了一個呼吸間。
之前在墓園的時候，她一直都強忍着自己的悲傷，生怕讓孩子們也跟着難過。
但在這一刻，她終於敢放聲的大哭起來。
“王媽爲什麼要說話不算數啊？她明明答應好我的，要一直陪着我的。”
厲霆晟沒有開口，只是把懷裏人抱得更緊，一遍又一遍的摸着她的頭髮，像是安撫她。
他太清楚，王媽在許若晴的生命中佔據了多麼重要的位置。
他之前一直都在擔心許若晴表現的太過於堅強，但在這一刻，她終於敢哭了出來，這也讓他的一顆心放了下去。
“哭吧，把你所有的難過和委屈全都哭出來。王媽不在，我會接替她的位置，一直陪着你的。”
不知道哭了多久，許若晴終於哭累了，在厲霆晟的懷裏沉沉的睡了過去。
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打橫抱起，放到臥室的牀上，在她額頭上留下溫柔的一吻。
許若晴一路走過來，確實太累了，累到他都跟着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