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飛花如月 >第1章 幽冥還魂1
    帝君在位千年,三界安寧,百姓樂業,然而,當天界傳出帝君有意隱退,欲讓位太子的謠言後,秉持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有些人便開始蠢蠢欲動了……

    凡間。

    “這天天過一樣的生活,無聊死了,就不能來點新鮮刺激的事情麼?”一人抱怨道。

    “平淡還不好?人真的不能喫太飽。”另一人接茬道。

    “你說誰呢……”頭一人立馬不高興了,眉眼立起,作勢要打人。

    “哎,別吵了,跟你們說個有趣的,謝家攤上事兒了……”

    他這麼一喊,整個茶館所有人的耳朵都豎了起來,完全驗證了那句,八卦是人間本色……

    要說謝家,是入世仙門,說白了,就是姑蘇的百姓養着他們,而他們則負責守護整座城的平安,他們家世代就是這麼過來的,在城內也算是積了累世的名望。

    然而仙門世家畢竟是改不了高冷脫俗的性子的,所以他們縱使活在市井之中,卻斷然不肯接市井地氣,時間久了,與百姓的關係便頗爲微妙。

    比如此刻,衆人一聽他家有事,簡直比打聽仇家出事兒還要積極。

    原來這日,向來纖塵不染的謝家門前,坐了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叫花子,這叫花子一來就大喊大叫,要謝家家主小兒出來和自己比試修爲。

    他自稱大爺,那番囂張跋扈之態讓人看了氣不打一處來。

    謝家的家訓是不在人前露技,這是全姑蘇都知道的事,想要跟他家門人約戰,難度都堪比白日飛昇,更何況要家主出來,自然是沒人理會。

    不理他不要緊,他自有噁心人的辦法,比如時不時的抹個鼻涕,隨時往石臺地面上吐幾口痰,再不行,他掉轉身子,作勢要解褲子。

    謝家家僕憤懣,動手便要打他,可是……這小叫花子一出手便與方纔判若兩人,靈力充沛,氣場全開,不到三招,地上趴倒一片。

    打完了,他又繼續氣定神閒的坐下來,該嚷嚷,該叫叫,什麼龜孫,懦夫,全然口不擇言,滿地趴着的朝他瞪眼咬牙的衆人竟然拿他沒有一點辦法……

    好不容易出了這件歡快事,平淡的姑蘇城頃刻間傳的沸沸揚揚,來看笑話的人越聚越多將謝家門前圍的水泄不通。

    有好事者便打聽出了這小叫花子的身世。

    此子姓楊名修,本是個孤兒,小時候在東城那邊行乞過活,四五歲時走了狗屎運,在野郊遇了一位高人,小傢伙有眼力勁兒,巴着高人,死活不肯離開,待在人家那座茅草屋裏,每日掃灑打雜,劈柴燒火,表現得十足殷勤。

    高人無奈,便帶他回山,教了他十年仙法。

    他原本就是個乖張的性子,學成之後,立刻回了姑蘇,當年他離開的時候曾因爲要飯要到謝府門前被家僕打了一頓,如今學成歸來,第一件事便是給自己報仇。

    僵持不下,謝家主不得不親自出面,這叫花子倒也爽快,要不現在打一架將自己趕走,要不七日後二人挑一處荒地決戰。

    這還有的選麼?只能是後者。

    想這楊修也是個狠角色,他敢作敢當,定下賭約,若是他輸了,他自當脫袍去衣,揹着謝家的恭桶繞姑蘇城三圈示衆,可若是謝家主輸了,便要親自跪下,給他磕三個響頭,拜爲長兄,迎入謝家。

    把他迎入謝家,還要拜爲長兄?大家看着一邊是白衣飄飄溫文如玉的謝家少主,一邊……那場面,光是想想都渾身打抖。

    他睥睨的看着他,彷彿料定他不敢答應一般,洋洋自得。

    謝家少主被架上了牆頭,決戰都接下了,這賭約又有何不敢接。

    這一下,整個姑蘇的百姓再次炸了鍋,那是奔走相告,天天嚼說,日日討論,都巴着七日後看一場好戲,可是……

    一月後……

    “當真就沒了?”一外地來的茶客伸長着脖子問道。

    “是呀,那楊修就不說了,孑然一身的,沒個人惦記,可謝家少主就不一樣了啊,這都找了多久了?”

    “莫不是被那楊修害了?”

    “那誰知道啊,謝家不得已把老爺子請出山,傾其財力物力,姑蘇城裏城外翻了個底朝天,半點蹤影不見,這就鬱悶了不是……”

    “唉……熱鬧還沒看成呢,也不知道他們兩人誰更厲害。”這人失望的道,絲毫不體諒人家遭遇的不幸。

    整個茶館內議論紛紛,明明是個悲傷的事情,可他們各個都是眉飛色舞,說的是唾沫橫飛,有聲有色,時不時還有人編段子,抖機靈,引來鬨堂大笑。

    “君上……”

    洛天坐在茶館靠窗的一處角落裏,手裏拿着一隻青花薄壁茶盞,架在空中,不急不緩的旋動,他眉尖略略皺起,一副沉思之態。

    聽到古見的聲音,這纔回轉神來,將茶盞放下。

    “表兄,茶水涼了,讓小二再上一壺吧?”古見坐他對面,關切的問道。

    “不必了。”洛天起身,絳紫色的外袍下襬倏然落下,烏黑的髮絲散在背後,明明是個帥氣引人的佳公子,可是行爲舉止卻半點沒有少年郎的衝勁兒活力,整個人鬱鬱寡歡的,到顯得老氣橫秋。

    他徑自走出茶館。

    古見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背影,嘆了口氣,三百年了,無論歡喜憂傷,他都是這副淡漠表情,與己無關的樣子……簡直就是,古見想用丟了魂兒來形容他,可終究還是打住,從袖中掏出幾文茶錢放在桌上,緊隨其後。

    謝家的事情逐漸被傳成是祖上造了孽,遭了報應,慢慢的淡漠下來,可誰知兩個月後,陸陸續續的,更多類似謝家的事件傳出,出事的人不是在與人對決,就是靈力全開自我修煉時,並且除了姑蘇城,其他城也不斷出現。

    一下子,大家都說是有邪物盯上了洋溢着靈力的□□,把這些修士擼去吃了,還有人說定是看上了他們的力量,抓去當了壯丁。

    不管那種說法,確實是引起了不必要的混亂,各大仙門世家緊急集結,沒日沒夜的開會討論調查研究,但誰都拿不出行之有效的方案,畢竟,這方圓千里的,別說是邪物,就連一絲妖氣都沒的見,完全沒線索可查。

    如今之際,就是先儘可能保護好自家子弟,逐步留心事情進展,他們堅信,正義永存,早晚會水落石出。

    可是,怎麼保護呢?既然消失的時候都是在運功鬥法,那就只能……

    於是下令,暫停一切修煉,推崇藏氣斂神。

    這世上,向來有膽小的,也不缺膽大的。

    比如這蘇家的大公子,自幼和謝家少主一同長大,不同的是人家是學霸,他是個學渣,先不說這個。

    謝家剛出事時,他只當他修爲高深,不過是與衆人開個玩笑,指不定去哪裏雲遊去了,可後面不僅沒等回來,接連又出了那麼多大事,眼見着大家不想着怎麼正面解決問題,反而都各個爲求自保把自己藏了起來,他便不恥與這幫人爲伍,偏要反其道而行,想要用自己把那真兇給引出來。

    開始時,蘇家老少對他是勸阻不成,痛心疾首的,可後來瞧着無論他怎麼作死都死不了,下人們便開始嘀嘀咕咕,說定是蘇公子資格不夠,邪物看不上,一陣嘻嘻哈哈冷嘲熱諷,蘇公子惱羞成怒。

    這日,他帶了蘇家二三十名家僕,專門挑了子時陰氣最盛之際,去謝家少主失蹤的那處野坡上施展修爲以身犯險。

    一衆僕從開始時還戰戰兢兢,攝手攝腳,但在蘇公子的豪邁煽動下,也漸漸大起膽子,平日裏都懶懶散散偷懶逃練的,此時在月黑風高的荒郊野嶺里正兒八經的努力用功起來。

    就這麼練了一炷香過去了,未出現任何異常,蘇公子正滿肚子火氣,滿腦子都是自己不行的幻聽,忽的,只聽人羣裏有個聲音喊道:“不對啊,這裏不是謝家少主那日應戰時的山坡啊,那坡不是還在前面麼?”

    他這一提醒,蘇公子擡頭望去,果然,朦朧的月光下,前方一處野坡高高隆起,而自己和衆人正是站在那坡底。

    四周靜悄悄的,稍微遠一點的地方,圍着一處白樺林,明明沒有風,可他們就是看到那片白樺林枝條的黑影左右晃動,如同正跳着一支邪魅的舞曲。

    蘇公子皺了皺眉頭,心知事情不對,可他不僅不害怕,反而興奮起來,衝着衆人喊道:

    “向前!”

    他命令衆人再次爬上那坡,親自將自己的仙劍插入土中,立在坡頂爲證,專注的留意着四下方位。

    又是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他驚覺,他們這一衆人又在不知不覺中回到了坡底,坡頂仍舊在前方几裏地之處。

    此時,月光暗淡了下去,四周漸漸起風,不時的有鳥獸囈語聲傳來,隨風而來的空氣中,隱隱約約聞到些血腥之氣。

    “公子,我們該不是遇上鬼打牆了吧……”有家僕聲音顫抖的說道。

    蘇公子的後背上已經有微微冷汗滲出,他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仙劍,正佇立於面前的草地中,劍身挺立,紋絲未動。

    “打什麼牆,這一望無際的,哪有牆!”

    他一把拔起佩劍,朝着衆人大喝道:“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