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出門,一下子被姑蘇城的百姓圍在其中,只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哭天喊地的要他做主,打頭陣的那名洗衣婦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抱着他的腳咚咚磕頭求他爲兒子報仇,耳邊七嘴八舌的說着,眼前七手八腳的拽他,讓他頭暈目眩,應接不暇。
好不容易逮着機會,將他們安撫下來,給了那洗衣婦二十兩銀子,好歹抽回了腿。
他才得以開口以領主身份說幾句冠冕堂皇的大話。
幾個難纏的仍舊不肯放過他道:“你兒子失蹤都快半年了,也沒見你怎麼解決!”
這一下,剛剛安分下來的人羣又嘈雜起來:
“是啊,行不行啊你,佔着茅坑不拉屎,要是沒那實力的話,不如趁早滾蛋,我們可不陪你玩命!”
謝老爺也是堂堂世家子弟,哪裏受過這般粗俗言語的羞辱,臉都綠了,當下立下豪言壯語道:“請各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若是不能解決,我便辭去這領主之位,我謝家再不入姑蘇半步!”
他承了個大諾,貌似把一衆老少鎮住,他們半天沉默不語。
“一有事,就想着跑,你要是把想着跑的心思用在解決問題上,也不至於會這樣!”有人嘀嘀咕咕道。
謝老爺哭笑不得,這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許久,終於有人領頭髮言:“咱們不妨再給他一個月時間看看,畢竟往日裏也受過謝家不少庇護不是?”
“也是啊,這會兒除了謝家還靠譜點,附近也沒別的仙門了啊……”
衆人交頭接耳,神色漸漸緩和下來。
終於將他們糊弄走了,謝老爺這才心有餘悸的關起大門,靠着門板喘息。
他腦海中一團漿糊,越想越煩,索性拳頭一收,喊到:“去把方纔那位貴人給我請回來。”
再次相對而坐,謝老爺姿態口氣都放的極低。
“想來閣下也聽過蘇家公子的事情吧,不是老夫背後說小輩不是,既然他那種程度就能引來邪物,何必非要名門,金丹呢?”
名門,金丹,修士這三個條件除了修士惹得起外,另外兩個哪個都惹不起,這三條再結合起來,更是等於要他的命。
“普通修士邪物即便看得上也只會當場喫掉,不會拖去巢穴,於我們無意。”洛天耐心的解釋到。
古見雙手環胸,佩劍插在臂彎裏,眼光中滿是不屑的補充道:“現在捨不得,以後還會死更多。”
謝老爺被他這麼一說,臉上微微有些難看。
洛天這次倒是頗爲贊同,沒有責備於他。
“唉……”謝老爺嘆了一口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番思忖糾結後道:
“敢問閣下懲治那妖邪有幾成把握?”他那雙眼睛沒了之前的殺伐決斷。
“十成。”
可洛天卻依然沉着篤定,言之有力。
古見這下眉眼翹的更高了,他向來喜歡仰仗洛天的氣勢,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當真?”謝老爺彷彿一下子鬆了口氣,這一問看似充滿懷疑,不過是求個心安。
“當真。”洛天言簡意賅。
“事成之前,不便直言。”
洛天態度誠懇並無刻意隱瞞對方之意,謝老爺也明事理,點頭表示理解。
“可否留個信物,我也好……”謝老爺想說,我也好拿着它去忽悠別人,給你招集兵馬,可還是猶豫了下,沒說出來。
洛天自然懂他之意,他伸出右手,掌中一片靈光閃現,簇擁着一枚令牌。又一揮手,那枚令牌便朝着謝老爺飛去。
謝老爺細細端詳,忽的站起身來,似要行禮,又似有所顧忌,驚駭道:“閣下竟然是……”
洛天未等他說出,便起身點頭道:“十日之後,令公子失蹤的地方,有勞先生了……”
除了姑蘇的謝家,另外五家也如他家這般守在江南各處,謝老爺急命家僕將另五家家主召入府中,商議要事,並同時也找了蘇家參與。
一番詳述後,謝老爺拿出令牌。
衆人一陣驚疑:
“真不想,老夫有生之年居然能親自得見妖皇陛下……果然是活久見啊……”
“是啊,不過你說這妖皇也真夠怪的,人家做妖都是爲非作歹,他倒好,幾百年裏,奔走凡塵,盡是做些替天行道之事,也不知他是咋想的。”
“哎,你們不知道,我曾祖父曾說過,三百年前,妖皇不得已與一位神官友人被迫慘痛離別,之後,他便開始遊走於世間行正道之事!”
這人故意將慘痛二字說的極重。
不過別人聽到的重點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啊,分離?對方死了麼?男的女的?”
“你們夠了!現在商量正事呢!”謝老爺實在看不下去,提高聲音震懾道。他這一提醒,才勉強把衆人的思路拉了回來。
“這,既然謝老家主親自確認了來人身份,那也就沒什麼可懷疑的了……可是,這金丹以上修爲……說來慚愧,肖家家道中落,我又是論經說道出身,只有小兒一人有此修爲,當真是拿着家族命運去救世啊。”
說話的老者文儒裝扮,話說的合情合理。
“肖仙師,你就別哭窮了,誰不知道你兄長那一脈家道昌盛,別說金丹修爲,就是等着飛昇的大成期的都有兩位。”蘇家家主嗆道。
“就算有,那也是我兄長那邊的人,我怎麼好指使?”
“你怎麼不好指使,我們七家向來都是代表江南修仙世家來此聚議的,每次有什麼好處,你都給你們各族撈去,需要承擔責任的,你就說指使不動他們,那你要是隻能代表你自己,往後也別來了。”
“你……就算要他們來,他們也非住在江南,一起一落也要耽擱好些時日。”肖老頭氣的臉色發紅。
“有什麼一起一落的,修仙之人四海爲家,即便不住江南,御劍也就是一炷香的事兒,這點時間我們也還是等的起的。”
二人說着便嚷嚷起來,其餘四人連忙打圓場。謝老爺好半天沒出聲,看着他們安靜下來,剛毅的道:“我謝家金丹修爲者不過四人,我那大兒子的情況……”他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旁人也都心知肚明,不忍直視。“唉,不說了,謝家出我一人。”
他說完後,一副壯士般的凜然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