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沒怎麼,是殿下不行了。”
耿川柏急了,“你在這說什麼呢,都把我繞糊塗了,一會姑娘,一會殿下的,到底是如何了。”
穆笙:“不如何,只是情這一字實在是磨人啊。趙家倒還真是一家人,個個情關難破。”
他搖了搖頭,推了耿川柏一下,“呆子,走了,快點把這些人處理了,天色不早了。”
另一邊的趙郃輕輕用手拍着陶陶的後背,就像他兒時,孃親曾那樣對待他一般。
這樣,會讓他感覺到溫暖和希望。
陶陶頭埋在趙郃懷中,淚水是止不住地流,她哭到眼睛都流不出來淚,酸澀無比,才慢慢回過神來。
趙郃的衣服已經可以擠出一大灘水。
“陶囡囡,你可真是個小哭包。”
囡囡是陶家祖籍一地的稱呼,陶溪經常這樣叫她。
陶陶鬆開握住衣領的手,發現趙郃的脖頸處已經有了紅印。
兩個人不知道站了多久,她一動腿都是痠疼的,差點一頭栽下去,幸好趙郃把她攔腰抱起,免了這災難。
“哭累了?一會繼續哭?我倒要看看你這個眼睛還要不要了。”
陶陶低着頭沒有說話。趙郃抱着她向馬車上走去,四周的人已經被帶走,零零散散只剩下幾個清場收拾的。
趙郃也不介意陶陶不說話,他想把她放在馬車裏,走到跟前突然想到了什麼。
問道:“坐馬車還是我帶你騎馬?”
陶陶吞吐了半天,弱弱的用手指向了馬車。
趙郃把陶陶抱進了馬車內。
他拿出馬車內的巾帕,自己親自擦拭着陶陶臉上的淚痕。見她哭得一抽一抽的,小臉都紅了,心裏一陣風雨。
馬車緩緩啓動,一時無言。
陶陶歪着頭倒在馬車上,毫無生氣。
趙郃:“不想問問我爲什麼一開始要縱容那些人嗎?”
陶陶不說話。
“我明知道他們做錯了有問題,還是偏袒他們,以至於羣情激憤,爲什麼呢?”
陶陶還是不說話。
趙郃冷笑一聲,把手中巾帕扔在小桌上。
“陶囡囡,我是不是和你說過我會護着你,你爲什麼不相信?我把你留在身邊,是要作賤你嗎?我說過的話你一句都沒有放在心上,如今是要和我鬧嗎?”
陶陶動了動手指。
趙郃:“好,既然你能問出我覺不覺得這樣的問題,我看你是……”
陶陶:“殿下那樣做一定有您的原因,陶陶愚笨,請殿下賜教。”
趙郃的話硬生生被打斷。
“好,算你有自知之明。”
最後這四個字,趙郃咬的格外重。
“村子遭此大難,遲遲不見人來救援,耿川柏到那裏就是問流民的事情,一點援手未施。如此做派,村民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只知道埋頭做那些看似正常的事情。爲什麼?”
她的嗓子有些沙啞,說出口的話低沉了不少,陶陶說了一句話就閉了嘴,嚥了咽口水。趙郃用眼神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陶陶:“一是可能京兆衙門一貫做派向來如此,他們早已習慣,迫於威壓,敢怒不敢言,逆來順受。二是因爲其中有問題。”
趙郃:“家園被毀,幾乎沒有什麼可以生存的活路,人到了存亡之際還能被這般脅迫,逆來順受,當做平常,不可能。但他們做到了,就說明,這場大火一開始就是商量好的。”
陶陶瞭然,點點頭。
趙郃:“推推我裝作包庇會有何效果。”
陶陶沉吟了片刻,皺着眉頭顯然在思考這件事情。趙郃也不着急,到了兩杯茶,開始品茶。
“若是他們沒有發現這樣是不對的,沒有反應呢?”
現在的情況是他們發現了問題所在,出現了民怨沸騰的情況,趙郃就可以放鬆他們的警惕,讓他們誤以爲趙郃沒有看出來破綻,是個沒什麼能耐的。
有了破綻,就好下手發現問題。後之所以趙郃派人跟蹤了其中一個人,順利找到了村中隱蔽之處,一舉拿下了隱藏男丁和私造武器。
可若是“村民”發現不了他們裝的樣子不對,沒有這一出,亦或者警惕性很高呢?趙郃又該如何做?
陶陶能問出這個話,趙郃就知道她已經想明白了其中關鍵。
趙郃:“車到山前必有路。沒有一件事情是絕對完美的,只要有破綻,怎麼,你都可以找到最後答案。等待時機也好,主動出擊也好,凡事都要隨機應變。”
趙郃這話說的模棱兩可,陶陶有些拿不準。但是看趙郃這胸有成竹的模樣,知道他應該是還有別的法子。
陶陶:“那麼多村民,殿下怎麼知道跟着那一個就會有發現?”
趙郃變得驕傲了起來,就彷彿這種事情簡直是小菜一碟,“因爲她是第一個憤怒的。”
只有聰明的人,才能靠近事物的中心。
陶陶順手撫平袖口的褶皺,算是徹底明白了。
趙郃這個人確實有些能耐,她沒看錯,他們也沒看錯。
趙郃見陶陶面色好了些,躊躇了半晌,在快到東宮的時候終於開了口,“我沒有要把你送到趙嫺儀那裏,是皇上下了口諭,讓趙嫺儀接你去公主府,到時以公主府的身份參加中秋家宴。”
陶陶悶悶應了一聲,眼眶又紅了起來。
趙郃:“中秋家宴,你是東宮的人,懂嗎?”
趙郃這話說的雲淡風輕,就好像他不知道這背後意味着什麼一樣。
但是他知道,他知道這會引起什麼軒然大波,朝堂會有怎樣的動盪,可是趙郃還是這樣做了。
他投向陶陶的目光中,第一次有了陶陶看不懂的東西。
中秋家宴,就在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