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陶陶的視線在無意中和趙珏對上,他正注視着陶陶,見她望了過來,笑着舉起杯對她示意。
陶陶一愣,她拿不準趙珏想幹什麼,但是在這大殿之上,以她的身份是不能不理會的。
陶陶正舉起杯,打算一笑而過,這杯還沒拿起來多高就被趙郃半途搶走,往身後隨意一倒,酒水撒了一地。
但趙郃並沒有看陶陶,他依舊是神色淡淡地看着殿上歌舞,只有掛在腰間的玉佩被挪了個位置。
陶陶知道趙郃這是不高興了。
趙郃把那隻酒杯捏在手裏,看向趙珏,他的眼神不屑極了,只是輕輕一眼,就彷彿看透了趙珏的所有心思。
趙珏手中的酒杯都快要被他捏碎,臉上像是被狠狠打了兩個耳光,火辣辣的疼。
趙郃已經察覺到了他對陶陶的心思。
從一進殿起他就被陶陶驚豔到了,不似那日的弱柳扶風,今天的陶陶嬌豔欲滴,烈烈生花。
沒有一個男人能拒絕得了這樣的絕色,他確實動了心思。
但現在趙郃沒有在警告他,而是對他毫不在意,就好像無論他做什麼都不會入趙郃的眼。他□□裸的告訴趙珏,你是個什麼東西,也配和我爭?
這種無聲無息的輕蔑,最爲致命。
趙珏恨得眼眶都紅了起來。
宴會如火如荼,趙承偉倒也是沒什麼架子和幾個大臣談笑起來,場面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推杯換盞間,見各人心思。
就在陶陶想着趙郃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兌現他承諾的時候,一個打扮利落,神情嚴肅的老嬤嬤來到了趙郃身旁。
“老奴見過太子殿下。”
趙郃:“何事?”
“老奴奉貴妃娘娘之命請陶陶小姐到長樂宮小坐片刻。”
趙郃擡了擡眉眼,像是來了點興趣。
“本宮記得娘娘身邊的貼身嬤嬤不是你。”
“回稟殿下,老奴是剛從養居殿調過來的。”
“之前的嬤嬤呢?”
“奴才犯了事已經被陛下處置了。”
跟在貴妃身邊八年之久的老嬤嬤竟然被處置了,而且宮裏宮外一點消息都沒有……
他問,這個人竟然也就這麼直接答了。能被直接處死的事情,現在這個時候想想也是知道了。
所以,這是趙承偉對他的警告嗎?
趙郃笑了,他問陶陶:“可想去?”
陶陶的手揪住趙郃的袖子,攥緊,她用力地點了點頭,“想。”可眼中是化不開的害怕。
趙郃擺了擺手,“早去早回。”而後他就轉過頭不在看陶陶。
陶陶的眼神暗了暗,流露出幾分悲傷,她張張嘴想說什麼,可看着趙郃的側臉,還是抿脣一言不發。
她鬆開趙郃的衣袖,跟着老嬤嬤向外走去。
“小姐,請跟老奴來。”
陶陶在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回頭看了一眼趙郃。他正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讓陶陶走了。
陶陶邁開大步向外走去,“勞煩嬤嬤帶路。”
老嬤嬤:“應該的,應該的。”
不知爲何,他的心裏一股慌亂,就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從手裏溜走一般,怎麼抓都抓不住。
趙郃的一隻手放在陶陶剛剛攥着的袖子上,上面滿是褶皺,沾染着她掌心的冷汗。
他的手感受着那塊的溼濡,用自己的溫度一點點撫平那裏的一切。
在擡眼之間,趙郃與趙承偉相視無言。
趙承偉對趙郃露出了一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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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宮
陶陶跟着那個老嬤嬤繞了兩個彎很快就來到了長樂宮的門口。
長樂宮有着後宮最好的位置,各個大的地方都離得不遠,離養居殿近,離御花園也近,離淒涼的地方很遠。
此時宮內燈光通明,但並不見幾個下人。
許是察覺到了陶陶的緊張,嬤嬤出聲安慰道:“小姐不用害怕,這是娘娘的習慣,宮裏平日裏也是沒有太多人伺候的。”
陶陶點了點頭,跟緊了老嬤嬤的步伐。
長樂宮她來過,還在這裏生活過一年。不過那一年時間裏,長樂宮的人來來往往,可真是多啊。
待到了殿門前,老嬤嬤停在門口示意道:“小姐請進,老奴就不進去了。”
“多謝嬤嬤。”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算起來陶陶真的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見到過孃親了。
她站在殿門前,深呼吸幾口氣,又拍了拍激烈跳動的心。終究還是邁入了那道門。
燭火跳動,橙色的光暈罩在王若語身上。她穿着淺藕色的裙子,長髮及腰,臉上是溫柔的微笑,靜靜站在那裏衝陶陶招手。
這一幕,就像每年她從學堂回來,在家門口看見的那樣。
“孃親。”
“陶陶乖。”
陶陶一步步向王若語走去,她顫抖着手想抱抱王若語,可是看到她已經隆起的肚子,還是停下了腳步,紅了眼眶。
她跪在地上,給王若語磕了個頭。
“孃親,對不起。”
王若語彎腰扶起陶陶,“是孃親對不起你。”
王若語的聲音很小,她的身體看起來不太好,臉色有些蒼白。
王若語緊緊握着陶陶的手,“陪在孃親身邊不要走了,好不好?孃親很想你。”
陶陶紅腫着眼眶,淚水再也止不住,潸然淚下,她抱着王若語嚎啕大哭。
“囡囡也想孃親。”
“囡囡再也不走了,囡囡要陪着孃親。”
王若語輕輕拍着陶陶的背,偶爾摸摸她的頭,她的眼中含着眼淚,卻一滴也沒有落下。
“陶陶,你做得很好,孃親很欣慰。”
……
秋風掃落葉,宮道上四處散落着枯黃的樹葉,踩在上面吱呀作響。
陶陶一出來,就在門前看見了趙郃。
他隱在黑暗處,看不清臉,但周身的壓迫氣勢還是讓做過心裏準備的陶陶心顫了顫。
她不應該心虛的。
“你有什麼話要對本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