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宋儒俠傳 >第一卷 千凰樓賦詞 第十二章 打賭
    伴隨着憂慮,沒幾日到了清明。

    謝予卿問道:“淚竹,你知道哪裏有香燭紙錢賣麼?”

    淚竹問道:“你買這些幹什麼?”

    謝予卿嘆了口氣,道:“今日是清明節……也是寒嬋十六歲冥誕!”

    淚竹聞言,心底一涼,潸然落淚。

    謝予卿趕忙解釋道:“淚竹,是我不好,不該提起傷心事!”

    淚竹哭着道:“沒有啦,我只是同情淚竹妹子,要是她還活着就好了!”

    來到街上,濛濛細雨撲面而來,已是黃昏時分。溼漉街面隨處可見黃色紙錢,道路兩旁星星點點堆砌着灰燼,周遭院牆內隱隱約約傳來低泣聲。

    淚竹不由抱緊謝予卿手臂。

    逛遍整條街,香燭紙錢竟全賣盡了。謝予卿嘆道:“今日咱們來晚了,怪我自己早先沒記住日子!”

    淚竹道:“我知道有一處地方有。”

    謝予卿急道:“快帶我去!”

    “好罷!”淚竹說完,拉着謝予卿拐入另一條街道。

    “咦,這路不是去往夫子廟麼?”謝予卿忽然問道。

    淚竹嬉笑道:“這麼晚了,又下着雨,哪還有店鋪啊?也就只有夫子廟裏有,咋們去借一點!”

    將謝予卿拽進夫子廟。淚竹獨自上前,跪在蒲團上。瞄了一眼四周,悄悄將香爐中一把檀香抓起,倒插入爐灰中將其熄滅。

    “淚竹,這不好罷?”謝予卿不禁遲疑。

    淚竹不以爲然道:“哎,又不是偷,只是借,還要還回去呢!孔夫子不會見怪啦!”

    謝予卿心道一聲“罪過”。無奈上前接過檀香,點燃後,面北而拜。連叩三下,這纔將檀香恭敬插入香爐。

    淚竹則是對着夫子像叩了一下,大大咧咧將檀香插入香爐。

    出來時,卻見李府門口,姑父姑姑一家人在門口祭奠。謝予卿再也忍不住,眼淚和着春雨一起落下。

    哭出來後,謝予卿心緒平和稍許。也許是清明連綿愁雨渲染,自己杞人憂天了。

    五月,天氣漸漸炎熱。千凰樓卻不似之前那麼熱鬧,近來客人少了許多,樓中姑娘與婢僕出走近半。街上行人也稀疏了,偶爾有流民經過卻是行色匆匆奔東南去了。謝予卿和淚竹又數日未見慕姐姐,早已見怪不怪。反倒是弄月、煙羅數日沒來排練,張管事平素照面之人竟不告而別。

    二人照舊從烏衣巷回來,堪堪正午。

    剛入前廳,卻見廳中幾張桌上放着刀劍,桌旁坐了一羣灰衣漢子,約摸十人,只是默默喝酒,沒有姑娘作陪,徐媽及一衆俾僕遠遠立在角落。二樓欄杆旁一張桌子坐了一名相貌俊朗白衣男子,正閉目聽幽雲奏曲。幽雲此刻在白衣男子身旁不遠處,彈奏《陽春白雪》,卻略顯急躁。二人不禁面面相覷。

    “師傅!”幽雲一曲作罷,迫不及待衝謝予卿喊道,眼神中滿是無助。

    白衣男子輕輕敲了敲桌子,淡淡道:“不行,全無神韻,再換一首。”

    “這位公子,幽雲姑娘此刻心神不寧,想必再彈仍是如此,不妨讓在下爲公子奏一曲。”謝予卿拱手道。

    “你是何人?我可沒興趣聽一男子奏曲!”

    “在下不才,添居千凰樓琴師一職。品曲,惟入耳入心,我觀公子閉目傾聽,乃真心品曲之人,又何必在乎男女之別?”謝予卿此時再愚鈍,也看出來人不是善與之輩,只是不見慕姐姐與其他人,只能不卑不亢道。

    “哦?”白衣男子似乎有了興致,若有若無看了一眼樓下,“既然來了,等不到慕顏之人,隨意聽聽也無妨。”

    幽雲聽聞此言,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轉瞬恢復如常。

    謝予卿湊近淚竹耳邊小聲道了句“速去找慕姐姐!”,進而拾級而上,來到幽雲身邊。

    幽雲感激地看了謝予卿一眼,將座椅讓與謝予卿,立於旁邊,謝予卿隨即坐下。“砰”地一聲,卻不是謝予卿奏曲之音,只見座椅驀地傾倒,謝予卿翻仰在地。樓下衆人不知發生何事,一臉愕然。只有幽雲直勾勾看着白衣男子右手,臉上似有不悅。

    白衣男子道:“怎麼,不願意奏曲?”

    謝予卿立刻站起,查看身上並無異樣,只道座椅有問題,略有尷尬地笑道:“在下不敢!適才我沒坐穩,讓公子見笑了,這就奏曲。”說罷,扶起座椅,掂量平穩,再次坐下。

    “砰”又是一聲,只見這次謝予卿連人帶椅一起倒飛出去,撞在身後牆壁上,悶哼一聲摔倒在地。這次卻不同於上次,謝予卿只覺全身痠痛,一時無力爬起。在謝予卿飛出剎那,幽雲微微擡起手臂,卻又轉瞬放下。待謝予卿伏地,這才上前扶起,卻又不敢讓謝予卿再坐。

    白衣男子大有深意看了幽雲一眼,朝乾淨右手吹着本就不存在灰塵,若無其事道:“看來我是聽不得你奏曲!”

    謝予卿縱是不悅,但想來兩次摔倒雖莫名其妙,卻十有八九與白衣男子有關,頓時不敢答話,以免再次遭罪。

    場面瞬間有些怪異,千凰樓衆人看着二樓,謝予卿和幽雲看着白衣男子,白衣男子看着自己右手,樓下灰衣漢子依舊喝着酒,無人言語,安靜到墜針可聞。

    大約過了一盞茶時間,白衣男子這才側目看了一眼樓下,緩緩道:“慕姑娘,你可讓我久等啊!”

    衆人聞言看去,過了片刻慕姐姐和淚竹身影映入眼簾,不禁驚訝此人聽力異於常人。

    慕姐姐依然黑紗覆面,一襲白裙,立於廳中,平淡地道:“請問公子與諸位豪傑來千凰樓所爲何事?”

    “嘿嘿,來青樓當然是找女人!”說話是灰衣漢子中一猴臉,此人說罷,其他灰衣漢子紛紛嬉笑。

    白衣男子擺手道:“我與那幫俗人可不是一夥,我來謀差事。”

    衆灰衣漢子聞言微微皺眉,卻若無其事。

    慕姐姐道:“向來聽說男人來青樓尋歡,從未聽說來謀差事,公子真會說笑。”

    “有何不可!”白衣男子看都不看謝予卿一眼,對慕姐姐道,“千凰樓可以僱這小子作琴師,也可以僱我。當然,我不會奏曲,可以打雜。”

    “公子這就強人所難了,千凰樓僱誰須得千凰樓做主。”

    白衣男子沒有生氣,笑道:“我說你們得僱我,就得僱我。要不咱們打賭?”

    慕姐姐沉吟片刻,道:“怎麼個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