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爺。”她走之前喊了一聲。
等喬也擡頭看時,櫃檯上放着一個紅彤彤的大蘋果,在太陽光線下閃着光澤。
水南街的外頭,胡招娣和姜亦在等車。
“我有點緊張。”胡招娣深吸了一口氣,可兩條腿抖的更加厲害了。
李斯理上午摔的還挺嚴重的,腳腫的很大,要在縣裏的小醫院觀察幾天,然後看中醫放血。
姜亦看着她笑了下,沒有講什麼。
縣醫院離得不遠,公交車可以直達,住院部很小,人都不用去找,一下就看的到房間。
裏面的消毒水味道重,姜亦就在外面的小花園裏等着胡招娣,她找了個石頭凳子坐下,和她背對着的凳子上,還坐了一個穿着病號服的男人,男人光着頭,看背影還挺瘦的。
“美女。”沒一會兒,那個光頭男人開始搭訕了。
姜亦眯了眯眼睛,這聲音聽着可真是太耳熟了。
“美女,你……”男人笑着,等姜亦轉過臉,準備好的騷話生生卡在喉嚨裏,剎那間,瞳孔放到最大,滿是驚恐。
他臉上帶着傷,傷口結了一道老長的疤,一條腿上的石膏還沒拆掉,此刻看到姜亦,整張臉都開始扭曲,身子不聽使喚地抽搐了,他語無倫次,一激動整個人都從凳子上掉下來。
“你你你……”
“怎麼,你認識我?”
姜亦眯着眼睛,身子微微向前傾,午後的陽光打在她的側臉上,像是上了一層柔光濾鏡,漂亮的很不真實。
男人滿眼的驚恐,根本無暇欣賞眼前的天姿,也不管自己身上痛不痛,只是不停的往後挪,手掌被地上的砂礫擦破了皮,溢出血絲子來。
之前在小巷子裏,他差點喪命,能不怕麼。
“不……不認識。”男人快要嚇瘋了,哆哆嗦嗦的,一張臉喪的像只青蛙。
姜亦斂下眸子,淡淡的開嗓:“滾。”
光頭男人蹭的一下從地上爬起來,拖着打了石膏的腿趕緊走,腎上腺素上頭,沒有一點傷員的模樣。
有個上了年紀的護士,正好從這這邊過,恰巧看到了這“身殘志堅”的一幕,頓時就垮下臉。
“現在這幫混混,不知道又訛了誰的錢,在這裏混喫混喝,明明好了還不出院。”護士看了一眼姜亦,”你說是吧小姑娘?”
姜亦抿脣笑了笑,沒有作答。
不時有清風吹過來,姜亦擡頭,瞥了一眼旁邊二樓的窗戶。
這個時候,胡招娣應該已經進去了吧。
二樓的消毒水味道更加重,穿着白裙子的女生,手裏拎着大紅色的塑料袋,裏面裝的滿滿當當的。
她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看起來很緊張,嘴邊一張一合的,似乎在演練對話。
“招娣?”
李斯理看到胡招娣的時候,明顯愣了幾秒,他很少見胡招娣穿裙子,還是一條看起來淑女的白裙,雖然穿的不醜,但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來看看你。”胡招娣笑的有些靦腆,她把水果營養品放在一邊的桌子上。
看到了李斯理腫的老大的腳踝,登時怔了,胸口一時很難透氣。
“這麼嚴重啊。”她講的有些心疼,眼睛看向李斯理的時候,帶着些淚光。
“沒事,過幾天放掉淤血就好了。”他別開眼,轉移了話題,“你下午不要去拉拉隊嗎?”
胡招娣楞了下,她擠出一絲笑,說:“等會兒,等會就走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李斯理說話很溫柔,他拿了一個蘋果出來,對着胡招娣揮手,“謝謝,路上要注意安全。”
“嗯。”胡招娣笑着點頭,轉身出門的時候,笑容漸漸淡下去。
她都能把下午的比賽推了,譚靜還不能麼?
她抹了下眼角,手指黑了一塊。
媽的,這麼傷心難過的時候,睫毛膏還暈了。
胡招娣還沒傷感多久,胳膊肘就被倉皇過路的男人撞了。
“草,沒長眼……”諸事不順的胡招娣,火氣上來了。
她剛罵過去,就看到了光頭男人側過來的臉,話立馬就噎在喉裏。
這不是那個蹲過牢的麼!
胡招娣默默低下頭,這人她惹不起,趁着男人沒注意她,飛快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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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的籃球比賽,一直到下午五點才結束。
程然在最後關頭,投中了一個三分球,反超了二中,贏了今天的比賽。
“然哥,牛逼啊!”
程然笑着點了下頭,目光掃向觀衆席,沒看到姜亦的影子。
“別找了,陪胡招娣出去了。”拉拉隊的一個女生過來提醒他。
程然喜歡姜亦的事,全校應該沒有人不知道。
或者說,學校裏,沒有哪個男生是不喜歡她的。
聽到胡招娣的名字,不遠處的譚靜擡頭看了這邊一眼。
“譚靜,我們回去吧。”邊上的女生叫她。
二中輸了比賽,每個人心裏都不痛快,但是面上也不顯示出來。
“今天老田請客,我們去春來飯店喫一頓。”
譚靜委婉笑了下,拒絕了。
“你們去吧,我去醫院看斯理。”
那女生笑的曖昧,打趣她:“好吧,又去過二人世界了。”
譚靜只是笑着,沒說話。
程然他們比二中人先一步出校門,贏了比賽,學校放他們一晚上的假去聚餐。
大老遠的,就能聽到那些男生女生的玩笑聲。
“不就比我們多了一分麼。”同行的女生小聲吐槽。
譚靜看了她一眼:“一分也是本事。”
“要是李斯理沒有受傷,肯定就是我們贏。”
譚靜一頓,沒有再接她的話。
別人不知道,她是清楚的,二中的候補,實力不比李斯理差。
兩人剛過馬路,騎着摩托的人飛馳而來,後座的人伸手,拽走了兩人手裏的包。
譚靜的小包背在肩上,被那力道拽的摔到了路邊的花壇上,手掌上傳來一陣一陣的刺痛,她低頭一看,掌心裂開了一道口子,正往外冒血。
“譚靜,你出血了!”女生嚇壞了,她自己也差點摔跤,這下東西都被搶走了,兩個小姑娘都不知所措了。
“怎麼辦啊?”譚靜的手一直在流血,女生着急的都哭了。
水南街這塊偏僻,即便是公交站邊,路上找不到第三個過路人。
女生哭的正傷心,後面街的拐角,出來一個男人,朝着她們這邊走來。